“老丈请上座。”

西门庆起身让出上首尊位，请老头入座。

在西门庆眼里，坐哪吃都不打紧，碗里是吃肉还是吃屁，比这重要。

西门庆此举在那老头眼中，意义自然又是不同，老头呵呵一笑：“小子是读书人吧？知晓尊老倒是不奇怪，可愿意起身让我一介布衣的陌生老家伙坐了上首，小子你比那些个虚头巴脑的家伙强！”

此时读书人地位之尊贵可不是随便说说而已，乡下遇到婚丧嫁娶的席面，并不一定是以年老为尊。

皓首童生规规矩矩地刁培末座，向上首黑发秀才爷自称“后进”的事情司空见惯。

若是布衣农夫…你有啥资格与举人、秀才老爷们共坐主桌？

泥腿子，任你年纪再大，也是没资格与那些尊贵无比的读书人公然推杯换盏的！

老头说着，也不客气，转身一屁股就坐在了上手，招招手：“来，陪老夫吃酒。”

西门庆摇摇头：“小子年幼，正经少年不喝酒。”

“那也别愣着，来来来，入座陪老夫好好吃上一顿！”

老头一边说，一边伸手扯过站在桌旁的西门庆：“老夫就爱与小子相交，有朝气！”

是啊，老头你恐怕还喜欢摸着青楼里面年青姑娘的大辫子，啧啧有声地夸赞人家发质好吧？

年少不知金子贵，老来望穴空流泪，老骥伏枥，志在混吃等死，有心无力，光摸摸索索过干瘾。

不过这老头恐怕干得动…别瞎想，干饭，老头显得特别有劲。

看他与孙立、祝虎抢食黄河大鲤鱼的架势：伸出筷子往鱼肚上一插，筷子旋即顺着鱼身一划，半条鲤鱼的鱼肉就整块儿被老头剥下，张口连咬几下，半条鱼连皮带肉和细刺就已经落肚！

西门庆等人还没从惊讶中缓过来，老头的筷子再度伸出，盘中剩下的半条鲤鱼打了个滚，老头再次如法炮制，另外半条鱼又祭了老头的五脏庙。

孙立嘴里大嚼着满嘴牛肉，兀自开口问老头道：“俺孙立观老丈行事不羁，颇有军伍中进食狼吞虎咽的豪迈劲儿，老丈可是曾入过军伍？”

龙配龙凤配凤，耗儿身边的同伴都会掏洞。

孙立家世代军官出身，自然感觉得出来同类的气息，因此出言相询。

没见老头如何咀嚼，那条三斤多重的黄河大鲤鱼就已经被他一扫而光，老头咕噜一大口酒，伸手抹抹嘴唇道：“是啊，老夫曾在汴梁禁军之中打熬过些时日，军营之中吃饭，哪敢温吞，若是斯文，就只好吃别人的残羹剩饭了。”

“我观前辈气色极佳，举止自有几分上位者的气度。”

孙立道：“前辈可是曾得了显职，而今荣退故里？”

西门庆摇摇头：“这位老丈曾任军中显职是一定的，但绝不是荣归故里，老丈的口音乃是颍川南阳一带之人，恐怕老丈云游天下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好明亮的招子！好缜密的心思！”

老头哈哈大笑道：“若是小子当年拜在老夫膝下为徒，老夫有了你小子一旁指点提醒，定然会官运亨通、步步高升，便是入枢密院拜相也是易事尔！”

哎，咱老祖宗缺乏逻辑学的熏陶，造成古人说话就是爱夸张，语不惊人死不休，动不动就得了卧龙凤雏之一，就会得天下如何如何…

刘备得了俩货，也没见他得天下啊！

“只可惜呀只可惜…”

老头摇头叹气：“老夫已然发誓，今生绝不再收徒儿了。”

言罢，一边摇头，一边叹息不止。

“老丈你武功很高吗？”

西门庆一边吃一边问道：“若是老丈功夫一般，你想收徒，我还未必愿意朝你磕头哩。”

“还行吧，老夫功夫一般一般，勉强算天下第三。”

老头笑吟吟第看着西门庆道：“怎样，小子可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