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天亮了，你也吃点早饭吧。”

夏老夫人点点头，“看好那个女人，不要让她出去扰了则涛的心。”

“是，老夫人，奴才知道了。”

京城二百里地之处，夏臻收到翼州府密信，看到突厥人居然打到了平定，且差点偷袭成，忧心冲冲，“城外情况怎么样？”

暗卫沉默。

夏臻双眼倏一下抬起：“为何不回答？”

庄颢叹气：“小将军，自古以来，将士只守城。”言下之意是谁还管城外乡野之地。

夏臻的双眼一下子红了。

庄颢看了眼正在等待开军事会的章年美，两人别开眼，同样沉默下来，自从去年十月份开拔过来，到现在快五个月了，不是和京城的新帝打，就是和南来的赵王互攻，一点进展都没有，将士们都很疲惫，甚至很多人出现了水土不服要回翼州的现象，再这样下去，打败他们的不是敌人，而是他们自己。

“将军——”庄颢不得不提醒，“将军士们等着呢！”

夏臻抬抬眼，看向站在舆图前的将士们，个个疲惫不堪，个个一脸倦容，根本没有一点士气，难道自己错了吗？

转过头，拿起细竿，“这几天有雨，我准备来一次偷袭。”

“将军，将士们已经很疲惫了，要不先修整一下再搞偷袭。”有将军提议。

“将军，晋王那边还没有动静，我们并不是主力，何必先于他们……”

……

议论声传到夏臻的耳朵里如同蜜蜂嗡嗡，让他的头跟乍开似的，听着听着，庄颢感觉不对劲，大叫一声，“军医，军医……”

三十里之外，某小镇，晋王驻扎地，刘载离正与他商议如何绕开赵王突袭进京城，突然有密封过来，“念——”

刘载离展开密信：“夫君，凉州危急！王爷，是王妃的信，凉州……”

晋王灰败的脸色瞬间发白，踉跄几步，“为何这样待我……难道天意……”他瞪大眼看向门口，夜幕降临，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天所一片阴沉，仿佛有雨要落下。

遥远的小牛山，单小山打听消息回来，语气有此兴奋，“二娘，县城大军挡住敌人的偷袭了，他们退了。”

麻敏儿问，“知道他们退到那里去了吗？”

“好像在云水镇上？”

“好像……那云水镇上的人都撤了吗？”

单小山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我没打听仔细。”

“应当没有撤离完。”彭掌柜说：“有些人并不相信敌人会打到云水镇。”

大家都沉默了，有人出声：“要是大军出城把敌人打跑就好了！”

麻敏儿并不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并没有因为敌人退了，她就马上高兴，对于一个谈判桌上的高手，她总感觉敌人使了一招麻痹之术，她不知觉的就朝风江逸看过去，发现他脸色很淡，撵着胡须聚精会神听小山的消息。

“江夫子，你有什么看法？”

“战场上风云变幻莫测，老夫不在现场看不清。”

麻敏儿突然转头，“守城的将军是谁？”

“好像是大将军！”

夏臻的爹，麻敏儿心道，听说自从回到将军府，他基本上不问事了，没想到战事吃紧，他还是出来了，倒是挺好的。

“小有——”

“二娘，啥事？”

麻敏儿问：“云水镇一共有多少人口？”

“六、七千人吧。”

“成年男性呢？”

“这个我知道！”彭掌柜回道：“两千五百人左右。”

“年龄段？”

“十四岁到四十岁。”

“哦。”麻敏儿自我沉思。

风江逸朝麻二娘看了眼又收目光，立起身，走到山谷边背手看向县城方向。

“夫子也担心县城吗？”

“天气不好啊！”

答非所问，麻敏儿还是听出了对方的担心，这个老神棍越是不肯说，她越觉得得他不是神棍，而是正真懂得算天机之人。

麻敏儿转身，把家里几个机灵的小子召集在一起，跟他们捣鼓了半天，“不管怎么样，小心为上，明白吗？”

“二娘，知道，逃命要紧嘛！”

麻敏儿又找到彭掌柜，“刚才你跟小山过来，那镇上其他人呢？他们躲在什么地方？”

“他们躲在另一处坡底下。”

“都聚在一起吗？”

“差不多！”

麻敏儿问：“带粮食了吗？”

“黎亭长让杜捕头挨家挨户说过，大家都带了些干粮。”

“哦。”麻敏儿又陷入沉思。

“小东家，你问这些做什么？”彭掌柜反问。

麻敏儿随口回道：“大家一起逃命，我觉得还是要相互照应一下。”

“哦。”

麻敏儿转头朝谷底看看，实在空间不大，要不然把大家聚到一起，她突然站起来，“牛婶……”

“二娘，啥事？”

“我们有多少面在这里？”

施春月朝另外两家看看，靠到麻敏儿身边低语：“白面、糙面加在一起，有几千斤。”

麻敏儿点点头。

“二娘，你想干什么？”

“没什么，就是问问，心里有个数。”

“哦。”

夜色越来越暗，麻二、麻三家也熬了稀粥吃好了简单的洗漱一下睡了。

麻齐风家一家坐在一个山洞里，女眷和衣躺在一边，男人半坐在另一边，随着夜色深下来，渐渐进入了梦乡。

突然，山谷外有震动声传过来，紧接着就是马啸厮鸣。被惊喜的人都骨碌爬起来，麻敏儿也出了山洞，可惜他们住在谷底，根本看不到外面的情况。

大家正在发愁时，付小有和单小三从上面顺着藤条滑下来。

“怎么回事？”众人齐齐问道。

“二娘，突厥人又偷袭了，人还挺多，我数了一下马，前后可能有五千只。”

“这么多骑兵？”众人吃惊。

麻敏儿感觉脸上有水滴，伸手，天空下起雨来，“镇上怎么样？”

“被抢得一塌糊涂，那些不肯上山的人有些被杀了，有些被敌人赶着煮食。”

“村子里呢？”

付小有回道：“也被掠了一遍，但村子里的人几乎都上了小牛山，人好象没什么伤亡。”

“哦。”麻敏儿转身回洞，“小单姐……”

“二娘，啥事？”

“给小有和你弟弟弄点吃的，等一下让江夫子跟他们去找黎亭长。”

江夫子？众人朝风江逸看过去。

风江逸看向麻敏儿。

“夫子，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风江逸站在洞口，看向天空，小雨正淅淅沥沥下个不停。

麻承祖亦看向风江逸，这个曾经得宠于先帝的少师，会听他庶孙女的话，一个小娘子不会以为人家住到她家里，吃了喝了就听她话了吧。

曾经京里多少人想请他为座上贵客，他都不屑一置，住到你家，你就偷着乐，还想指着人听你的，可能吗？

“嗯。”谁都没有想到风江逸居然点头答应了，“不过，你得跟着我。”

“谢谢夫子。”麻敏儿真诚的谢道，他明白对方听懂了自己的意思，她不过是个小娘子，让她去找黎亭长做什么，并不定会听，但江夫子不一样，他是一个老者，他在云水算命的名声还是不错的，算是有德有重。

就在几人朝谷上攀爬时，众人耳朵边听到了厮杀声，仿佛敌人近在咫尺。

“敏儿……”麻齐风跟到女儿身后，“你……你就不要去了吧。”

“爹，没事，大哥跟着我呢。”

麻大郎回头，“爹，你放心，我会带好妹妹的。”

“大哥，我也想去。”麻三郎叫道。

“你太小了，别去。”

云宝郡主也不解：“麻二娘，你出去干什么，难道能打仗？”

麻敏儿摇头，“不能。”

“那你去干嘛？”

“也不干嘛，就是去看看，要是敌人来了，我通知大家逃命。”

“哦。”云宝郡主相信她的话了，不再问。

麻齐风太了解自家女儿了，女儿说得都是假话。

其他人原本不解，现在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的呀，麻二夫人连忙说道，“那赶紧去，要是敌人来了赶紧通我们逃命。”

除了麻敏儿一家，其他人并不觉得麻二夫人的话突兀，他们根本没想到，如果连小牛山这样地形复杂，甚至有屏障的地方都躲不了，他们还能躲到什么地方呢？

不一会儿，江夫子，麻敏儿，还有江家几个得力的雇工都出了谷底，他们一起去找黎亭长。没走一会儿，单小山猫着腰一路急跑，撞到了麻敏儿一伙。

“小山，县城方向怎么样？”

“二……二娘，县城……县城怕是……怕是守不住了。”

众人惊呆，齐齐朝县城方向看过去，站在小山上，县城的火光一览无余。

“县城不会失守吧！”彭掌柜忍不住念出声。

“夫子，我们该怎么办？”

平定县城内，火光冲天，夏则涛把能用的防城攻略都用上了，射击、抛石子，泼热油……敌人一拔又一拔，平定县城内只余三千五百兵士，四处城门，根本不够用的，战事吃紧，让人焦头烂额。

“大将军，北城门危急！”

“大将军，东城门被敌人主攻……”

……

夏则涛的脸在火把映照下发白，“来人，调八百人到东城门。”

“大将军，从那里调人？”

夏则涛头转了一圈：“从南城门调。”

“大将军，南城门敌人正在攀爬，如果调开……”

“老子亲自去。”夏财涛跳上马直奔东城门。

“将军……将军……”

部下看向火光映天就要被敌人攀登上的南城门，脸上血色全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