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概知道了……”夜九轻声一叹，不等阳烛和夜玄问她，她继续道：“沈君夜入魔被姬离的人带到了姬离的营帐，应该是姬离在沈君夜身边留了人，如果有突发状况就把她绑走。”

那就是说，就在尹梵天和狐狩帝君激战的时候，也就是沈君夜陷入入魔深渊，而且身体、性情、意志都变化的时候……

而这个时间，按照她的素问塔时间，对应的幻境就是昨日她观战的时间。

她忽地明白了。

——尹梵天又救了她一次。

昨夜的素问塔的考题，是考验她是否入魔，因为记忆轴已经进入了沈君夜入魔最深的时间点，然而尹梵天和狐狩帝君的一战，让她避开了这个时间点。

这是尹梵天救了她，救的是她夜九。

她说过，昨夜那一场观战应当是尹梵天生前或者死后留给素问的幻象。

她还以为是风平浪静，原来在无形之中她只不过是逃过了一死。

当时她尚不知所以，只是感恩尹梵天教给她的东西，留给素问的东西……

原来，他留给素问那一场让他重伤最终死去的战争，只不过是为了再救她一命……

昨夜那一跪，如此应该，如此应该。

夜九在沉痛之中，蹲在了地上，她的心情如此复杂，她想如果尹梵天的转世真的是大哥朱权，虽然这只是她那日油然而生的异想天开，但她欠着尹梵天的，都还给大哥吧。

不然叫她如何心安。

阳烛看着蹲在地上不住地颤抖的夜九，或许它突然之间明白了，或许那个幽冥尊者尹梵天几乎是倾尽全力帮助着她，甚至在生前死后都为她算计好了来生。

“原来如此……”阳烛怔怔地说道，它此刻完全和夜九想到了一处，昨夜的风平浪静原来都只是表象啊。

夜玄没法问主人怎么回事，只好望向阳烛。

阳烛叹了口气道：“主人的意思是，昨夜尹梵天和狐狩帝君大战之时亦是沈君夜入魔之时，也是素问塔对她的考验之时。”

夜玄一听，吓了一下，这么说昨日是在他们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溜了一圈生死劫。

夜玄再看着还蹲在地上不知想什么的夜九，又望向阳烛，心里一寻思，总觉得这事情说来，有些说不上来的微妙感受。

“阳烛……”

“嗯？”阳烛愣了一下，望向夜玄。

夜玄说道：“若是昨夜我们过关是因为避开了夜尊深陷魔道的时机，那岂不是等于女主人不会再入魔了？”

夜玄如此一说，阳烛心下一震，夜玄的意思是夜九不会入魔了？

“若真是这样就好了。”阳烛说道，它停顿了一下，望向夜玄继续道，“且看今日素问阵如何安排了。”

两个灵物都交换了眼神，心里清楚，若是今日素问阵的任务不难搞定，那么几乎可以确定了。

“主人。”阳烛觉得他们应该唤醒夜九，接下来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呢，即便是夜九逃过了入魔，但他们还要面对沈君夜后面的人生不是吗。

“主人。”阳烛再喊了一声。

夜九缓缓地站起来。

本以为她是陷入了沉痛中，当她站起来，望向阳烛和夜玄的目光清明又坚毅。

“主人……”这下倒是唤作阳烛一脸懵的望向夜九了。

她的目光由清明至深邃，她沉声道：“既然昨夜我未曾重蹈前世覆辙，未再入魔，那这剩下四日的素问阵考验，我想，不会再为难于我。”

虽然夜玄和阳烛都一致想到这一点，但也没敢如此确定的说出来啊，听得夜九如此肯定的说出来，它二个深吸一口气，倒不知主人为何如此肯定，但话若从她口中说出来，总是让人不得不相信，也没有理由不去相信。

再见苏淯，是尹梵天将沈君夜体内的魔性压制住之后。

那个丹道大夫将一半的丹道之灵注入沈君夜体内压制着沈君夜体内的九阳之灵，阳烛就是自那之后陷入消亡。

后来的事，阳烛是不记得了的，只是沈君夜死前它能感知到，沈君夜身死也是阳烛彻底消亡的时候。

无疑，苏淯之所以能在这个时候赶来箭沈君夜，是姬离的授意。

姬离在窥探到沈君夜的命运后，自然是看到了苏淯和沈君夜的未来，也知道了他的庶弟和未婚妻有情。

窥探的结果往往让人难以猜测，却又在情理之中。

他有想到那一年的溯方街市的尽头，他失手扯下的葫芦挂坠。

……那本是苏淯赠他的。

结果往往是伤人的，可是……最终感叹时，也只能轻叹一句，都是天意。

技能能将沈君夜之事告知苏淯，又准许苏淯离宫见沈君夜，不是心中早有打算。

而是他在身受重伤，预料到自己时日无多后，才下定决心的。

姬离心知他只名宿已成定局，若是他身死，日后四方天个股势力对沈君夜清算，苏淯能在她身旁护着她也是好的，而他当听到亲卫来报苏淯得知沈君夜的处境后，竟一时忘了自己还守在生死不明的父君榻前，竟然疯了般冲出大殿……

这样的反应，于姬离而言不知是当喜还是当悲。

喜之，对沈君夜用情至深，悲之，自己的亲弟弟对未婚妻的情应当不是一日两日……

再当他的亲卫来报，当年东君故里皇族送往祗阙给叶仝做弟子的贵族子女是沈君夜时，便什么都明白了。

当年他的父君为了不见苏淯，从而更思念苏淯的母亲，于是在叶仝请求将苏淯给他做弟子后，便答应了。

他的父君，亲手将苏淯推到了沈君夜的生命里。

苏淯再见沈君夜时，沈君夜正处在水深火热之中。

战败、八大家讨伐，天下人讨伐，她的东君故里对她施压……

这时沈君夜体内的魔性，虽然有丹道之灵和冥道之灵两股灵力压制着，可不代表她体内的灵力被除。

只是压制，而非根除。

她手中加上姬离留给她的黑衣兵共计八千兵马，如今只剩一千了，加之她身受重伤，她开始逃了。

要逃，自然是逃往祗阙。

那是她唯一的退路。

因为那些人进不了祗阙。

祗阙外有千年寒冰箭阵做掩护，即便是十万大军，要过那箭阵也是难上加难。

祗阙之孤山是神山，神圣之地，岂容兵马践踏，他们进不去。

沈君夜虽逃，但她体内的魔性作怪，她逃得并不甘心。

这一路，她以往的淡漠性子大改，变得急躁易怒，对苏淯非打即骂，这些尹梵天都看在眼里，而他答应过姬离一定护着她。

“你滚。”

这大概是她对苏淯说过的最重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