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有些时候是蓝色的。
不过一般这种时候,它的光就显得更加的寒冷了。城东一片白帆,海水粼粼。纳兰初见安静地独立在水岸上,依旧一袭紫衣,但是他的身后已经多了一件漆黑的斗篷。
而他的整张脸都已藏在了斗篷的阴影下,只有蓝色的月光透过他的青色的发梢的时候,才能隐隐约约地看见他的半张被青丝缭乱的丑陋的脸。
纳兰初见抬头凝望着那凄冷的勾月。
好久之后,他嘴角泛起一抹苦笑。紧接着,他身子一转,便面朝斜月地掉进了冰冷刺骨的湖水之中。
他只是提了一口元气,护住了心脉。
当严寒的感觉麻木了他的四肢,然后刺进他的心里的时候,他才觉得慢慢下沉的自己此刻是平静的。
任谁从绝世独立的公子变成了世人唾弃的丑八怪,都会伤心吧!
饶是已经在北地军营里熬过了三年的纳兰初见,他也无法在短时间内接受这一切。死亡的念头不是不曾有过,只不过他却没有选择走上这一条归途的权利。
哪怕是普通男子,也不能轻易诞生轻生的念头,因为他们的肩膀上还有属于他们的责任。更何况是出生侯门的纳兰初见呢?
难道北地纳兰家的荣辱真的要让一个女子来撑住吗?
纳兰初见紧闭上的眼睛角落里有一抹晶莹。他知道那一袭红衣已经为纳兰这个姓氏付出了太多。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忽然睁开了一双焕发明光的眼睛。
接着,水面上“砰”地一声炸响开来,浪花滔滔,白浪中冲天而起一条紫色的身影。
纳兰初见飘飘然落到云舟镖局的楼船的高高的桅杆之上,肆意地一阵大笑,声震云霞,惊醒了城东一片梦中人。
船中飞一条黑影,落到甲板上,高声道:“梁某当是谁?还以为强敌来犯,原来是纳兰公子。”
“在下为了尔等的事,形同恶鬼,不知如此代价,可否换得我家福丫头的消息?”纳兰初见虽然对纳兰明珠的下落心知肚明,但是若是不故意询问一番,便要露出破绽了。
“公子勿急,明珠小姐就在平安巷徐府之中,公子一去便知。”
纳兰初见瞧了一番那“六根胡子”的阴冷的笑脸,微微一笑:“大镖头如此轻而易举就告诉在下丫头的消息,不过是笃定了在下不能在徐府之中带着丫头全身而退吧!”
梁豹笑而不答。
纳兰初见纵身一跃,从桅杆上拔起,消失在黑沉沉地夜幕之下。
斜月西移,已从东山之上,挂到了夜空正中。
西华院里,墙角数枝梅。风声起兮,而梅落如雪。
就在那纷纷扬扬地梅花之中,一袭紫衣负手而立。纳兰初见对着那一扇明晃晃的小轩窗,轻声唤了一声:“丫头——”
紧接着,“吱呀”一声,小轩窗打开了,福丫头歪着头盯着纳兰初见好一会儿,忽然跳了起来:“哥哥!”
然后,雪地里脚步声稀碎。
纳兰明珠从富丽堂皇的屋子里立马跑到了梅树下。这个明媚如玉的小女孩儿先是抬头仔细地盯了他一阵子,紧接着便后退了两步,愣在了原地。
她睁着圆圆的眼睛,仿佛不敢相信眼前人就是曾经那个玉树临风的自家哥哥。
直到纳兰初见冲她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