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威胁我？”

先前北云泽说出的话语还在苏逆耳边回荡，混着寒风，像是凛冽的刀锋，在他的耳中与脑内绞动。

苏逆没有回答，他只是咬着牙，沉默而坚决地对抗着这股无形的威压。

一边的迦楼罗等人看得心中焦急万分，楚楚在看到苏逆被压迫到跪地时，更是差点冲出去，好在被迦楼罗拦了下来。但这并不代表迦楼罗的心里要冷静平和些，他实际上也一样焦急且担忧。他皱起的眉间，那蕴集的怒火似乎就要凝成实体，眼看就要烧成真实的赤焰。

但就在他已经捏紧拳头准备出手的时候，却看到苏逆先一步看向了他。只见苏逆很轻微地摇了摇头，而后就没有再做任何多余的行动。迦楼罗一怔，旋即便明白了苏逆的意思，他紧握着的拳也悄然松开，没有再出手的意思。

“但愿……”迦楼罗喃喃自语着，但却没有将话说完，他只是死死地盯着苏逆，同时暗暗为他祈祷。

就在此时，北云泽突然开口打破了场间的寂静：“怎么？不继续说下去了？你的口才不是很好吗？”

苏逆嗤笑一声，回答道：“冕下说笑了，认识我的人都知道，我这人真的是不会说话，也不爱说话，硬要说的话，就是说话时，比较能说到点子上吧。”

北云泽同样回敬了苏逆一个冷笑：“这说明你也应该清楚，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如何？现在应该想明白了吧？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吗？”

“我一直都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苏逆笑了笑，而后顽强地抬起了头，“不知道该做什么的人，应该是您才对吧？”

北云泽骤然一挑眉，语气中的寒意更盛一分：“苏逆，我已经给过你们一次机会了，现在真的是最后一次机会，你不要不识好歹！”

苏逆沉吟片刻，随即深吸了一口气，他在短暂的思考后，终于还是决定，将最后的这番话全部说出来：“晚辈不敢忤逆冕下，我们也并非是要威胁冕下。我刚刚仔细想了想，这件事情确实是我错了。”

北云泽有些意外地轻咦了一声，问到：“哦？你想明白了？”

“不错。”苏逆的笑意更加明显了，只是这笑容看上去却带着满满的嘲讽意味，“一开始，我确实想帮冕下您，让您看清自己的内心。只是没想到，您竟然连面对自己的真实想法的勇气都没有。要去劝一个彻头彻尾的懦夫，让他和我们合作，真的是可笑，我真是错的太彻底了！”

迦楼罗震惊了，楚楚也吓坏了，源血古族的人们，更是被苏逆的一番说辞惊得话都说不出来。

无论是不是北云泽违约在先，无论是不是北云泽不占理，他都是当世仅有的半步金仙，是实实在在的玄圣帝下第一人，苏逆又是哪里来的胆量，居然敢如此出言不逊，挑衅一位半步金仙的威严？

北云泽的脸上看不到什么怒意，但山间变得越发森冷的寒风，还有那更加摄人的威压，都说明了他此刻是何等的愤怒。

“你是真的想死吗？”北云泽的声音再一次响起，这一次，他简简单单一句话，竟震的整座山岳都颤抖了起来。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苏逆不仅没有因为他展现出的怒意而退缩，反倒是在他冷漠的注视中，迎着众人震惊的目光，强撑着一点点站了起来，即使那股威压让他的身躯止不住地颤抖着，他也依旧顽强地在重压下直立起身来。

“早在那一年，我眼看着自己的家人全部死去的时候，我就已经想过去死了。”苏逆顶着重压，不顾北云泽的威慑，坚定地说着，“而三年前我亲手诛杀了自己的母亲时，那个过去的我更是已经死掉了。”

“我本是早该死去之人，却因为一股信念一路走到现在。”苏逆抬起头，看向了北云泽，“而你活了这么久，现在看来，和早就死了也没什么区别！”

北云泽终于按捺不住怒火，他从宫殿里的阴影中走了出来，站到了清冷的阳光下。太阳的光芒为他的身影镀上了一层银光，让他的身形看上去高大了千百倍，似乎足以和太阳并肩。半步金仙的威仪在此刻展现得淋漓尽致，毋庸置疑，他已经真正动了杀心。

苏逆却是毫不在意，继续呵斥道：“明明有追求自由的心气，却又因为对天神、对天道的畏惧，踌躇不前、自我欺骗，连自己的理想、自己的尊严都可以不顾，只为求那多一段时间的苟活，这样的存活方式，与死又有何异？”

“北云泽，你好好看看你自己，这样怯懦、腐朽、卑微的你，哪里还有一点半步金仙的样子？你只不过是一个躲在光芒万丈的躯壳下，瑟瑟发抖的可怜虫罢了！你难道就没有对这样的自己感到不满吗？难道就没有对自己的未来感到迷茫吗？难道就没有摆脱现状，重新活一次的渴望吗！”

苏逆如雷霆般的咆哮声，恍若一声声战鼓响彻天地，在这空旷的山间久久回荡。而北云泽的神色却依旧淡漠，只是不知道是不是苏逆的错觉，那一直压在他肩头的无形威压，此刻似乎减弱了些许，也许北云泽的心底，也因为这番话翻起了些许波澜。

良久，北云泽才缓缓开口，说到：“说完了吗？如果你是想靠激将法让我改变主意，那不过是你的一番臆想罢了。如果你是单纯地想激怒我以求速死，那你倒是做的很到位。”

苏逆的脸上浮现出一个微嘲的笑容，他望着北云泽，不慌不忙地反问道：“冕下，您真的敢杀掉我吗？”

“笑话！”北云泽嗤笑一声，“区区一个天尊，你真以为我不敢动你？你真以为凭着迦楼罗的庇佑，你们就能在我面前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