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罗德和千熙回到旅馆里。千熙一声不吭地把自己关在房间。杰罗德见此情况,也没有开口多说什么,只是慢条斯理地收拾好自己的行李。他仍然在等待千熙突然跳出来,跟他说一大堆挽留的话。
这么慢的速度,换做是以前在天川城军营,早就被郭朗拖出去教育一番了。
为期一个礼拜的海上旅途生活必备品已经被杰罗德悉数放在背包里了。在下楼离开之前,他还在千熙房门口停留了片刻。
他想敲门,想跟千熙来个告别。
凑巧的是,千熙也出来了。她管理好自己伤感的表情,拍了拍杰罗德结实的胸膛,笑着跟他说:“呀?准备走了?”
“是啊,我现在就要下去了,争取在天黑之前赶到港口。”
“你等一下。”
千熙从口袋中拿出那块方方正正的暗红色宝石,毫不费力地把它掰成两半,一块给了杰罗德,一块揣自己兜里。
“这个很值钱,你拿好,至少过海的时候你可以天天吃大餐了。”
“谢了,千熙。”
“谢什么?来,”千熙伸展开自己的双臂,“在这离别之际,我们拥抱一下吧。”
杰罗德愣了一下,千熙没等他反应过来,就一把抱住他。
他的内心瞬间变得不再平静。杰罗德从来没有抱过女孩。在他的青春懵懂时期,他也曾幻想过,抱着一个女孩是有多么温暖,多么舒服。
现在,他感受到了,他对此很敏感。娇小的千熙完全激发他的保护欲,此时此刻他甚至想把千熙揣在怀里,一起带走。
他摸了摸千熙的头,以十分肯定的语气说道:“我保证,我会很快回来陪你的。”
“别碰我头发,弄乱了我打死你。”千熙的脸庞埋在杰罗德的胸膛里,还蹭了蹭,活像一只暴躁的小野猫。
两人最后在分开之时,竟是如此决绝,谁也没有回头看。
旅馆的整个一层,只剩下千熙了。她坐在床前,看着窗户,迟迟没有迈开脚步。
她认为,世界上最难过事情的就是目送某人。她宁愿不看,也不愿承受。
千熙在床上坐了许久,直到确定他们不会出现在视野里,她才站起身来,走到窗子旁边。
此时,太阳已经落山,西天映照出绚烂的晚霞,似乎给这漫无边际的长空镶嵌上了一层金色的裙边,整片凯尔罗城的大地也笼罩在这金色之下。
千熙所在的楼层是最好的瞭望塔,放眼望去,城中的灯火通明、熙来攘往的繁华景象尽收眼底。
都说高处不胜寒。千熙想来,这竟是真的。巨大的孤独感在此刻散布全身,在这炽热的夏天,她已然感受到丝丝凉意。
接下来的日子里,耐不住寂寞的她,该怎么过才能消遣等待的时光呢?
睡觉吧。就这样一直躺着,宅着,哪儿也不去了。
入夜,她拉上了窗帘,把热闹隔绝在外。
如果肚子饿的话,直接按床头的银铃就行了。银铃一响,声音就会通过一根特制的细线传到楼下,楼下的侍者便会上楼来服务。
无聊的千熙,终于打算把房间里的卫生清扫一遍了。
桌子上的烧烤盒与酒瓶,还有散落在地上的筷子和溢出辣椒酱的佐料瓶,还有不规则摆放的沙发和两米宽的大床……这些都是她要整理的项目。
为了不弄脏自己的衣服,她特地把身上穿的新衣都脱了,准备换上自己的旧衣服。但是她马上又想到旧衣服没有洗,不能再穿了,还是一股子汗味。于是她只好穿着贴身的内衣内裤在房间里溜达。
“管他呢,反正又没人看见,自己舒服就行。”
千熙这不拘小节的性格也不知道像谁,家族里就没有过像她这样的女孩儿。
可是这一脱,却突然让她站不住脚跟了。一股眩晕感袭来,像以前一样,总是在某个时刻登门拜访,毫无预兆。
她跌倒在柔软的床上,右手不经意间摸到了那块铜制的“兽符”。
眩晕感霎时间消失殆尽,眼前的景象再次变得清晰明了。
她收手后,眩晕感又来了。
这让她意识到,那块兽符的神奇作用。千熙立刻抓起兽符,果然脑子重又恢复正常。
千熙一想,这可不是好事。如果兽符不在自己身上,自己就会晕厥,那么以后的生活都得依赖它了。
我真多手!干嘛拿走它呀?千熙焦躁地跺着脚,懊悔不已。
“不行,我要克服这个毛病。”说罢,她把兽符扔在一旁,猛地起身走几步,想要脱离对它的依赖。
千熙突感天昏地暗,整个房间都在旋转,所有静止的物体都在她身边跳起了爵士舞,还发出极度诡异的声音。
她朝前走了一步,两步,三步……很勉强地走到第五步时,千熙眼前的一切都消失了,灵魂很快便坠入了黑暗之中,没有意识。
肉体一旦缺乏灵魂的支撑,也就会如同一具死尸,倒在地面一动不动。
当千熙觉着自己重新恢复意识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已经躺在柔软的床上了。
但是此时,她突然感觉到一股浓烈的杀气。她猛然睁开双眼,只见朦胧的月光之下,鲁猫正举着一把锋利的匕首朝她挥来。她也不知道是自己如何迅速地躲避开的,只觉得体内有一股力量涌遍全身。
鲁猫也被千熙的突然苏醒吓到了,她认为自己的动静已经弄得足够小。但还是没想到千熙能够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并且完美地躲过了。
“鲁猫?你要干嘛?”千熙惊恐万分地问道。
既然被发现了,那就破罐子破摔吧。于是她压低着嗓子,生怕外人发现,吼道:“千熙,我是来杀你的!受死吧!”
接着,她一个跳跃,飞到千熙上空,紧紧地攥着匕首,即将落下并插入千熙的胸膛。
眼看那把冒着寒光的匕首即将扎入自己的身体里,千熙不知哪来的反应和勇气,她侧身一躲,鲁猫便扑了个空,翻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