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些有些疑惑,可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努力的转动身子,用额头蹭了蹭苏文长的后背。
苏文长转过身来看着她,知道她有话要说,脸上露出笑容,“你写字吧,等下我去问大夫写的什么。”
阿哑的身体很虚弱,苏文长便将笔纸拿到她身前,小心翼翼的扶起她,让她在纸上写了一行字。
回到前堂,大夫正在为一个孕妇抓药,苏文长带着一丝歉意说:“那个……额……师父。”
这样说话苏文长很不习惯,因此说得有些别扭。
正在抓药的大夫闻声,诧异的看了一眼苏文长,差点把手上端着的小称盘里的药给洒了。
“你怎么了?”
大夫一边把药包好递给那孕妇,一边打量着像是变了个人的苏文长。
苏文长走上前,将纸条递给大夫。
他说:“师父……你给看看呗。”
大夫接过纸条,嘴角微微上扬,细细一看,“这写的是‘我感觉你好心痛’……咦,这字谁写的?真漂亮,笔锋像山中流水一样清澈。”
大夫疑惑的看着苏文长,将纸条递了回去。
苏文长被这句话弄得真有点心痛,眼里隐出了泪花,他急忙把头往上仰,假装看房梁,笑道:“嘿!这好像是黄花梨啊!”
“这哪是黄花梨,黄花梨这种木头拿来做房梁,县令老爷都吃不消的,我们这些平民百姓哪可能这么干?这些都是普通的松木,你不会连松木和黄花梨都分不清吧?”
大夫也仰头看了看,他倒是希望头顶的木头都是黄花梨,那样自己和两个儿子的下半辈子都不用愁。
大夫从自己的臆想之中回过神来时,前堂已经只剩他一人了。
苏文长回到房间中,坐在床边自顾自的说着,“你就知道瞎猜,我又不认识他,心痛个啥?不过是想到他送了两锭银子,心里有些过意不去罢了。”
他不知道其实这时候阿哑已经睡着了,当他发现时,又换了一种语气说:“好吧好吧,算你聪明。”
阿哑没听见,他心里放心。
此后一段时间中,苏文长好像真应了那和尚取名的意思——幡然醒悟,文以见长。
可惜这句话其实只灵验了前半句,后半句倒是不曾有。
这“文以见长”果真比“烧杀抢夺”要难,难得还不止一星半点。
入夜,月光皎洁,银灰洒满大地,远处的山峦好似铺着一层细雪。
苏文长坐在墙头屋檐上,手里捧着一本很多字都不认识的《诗经》,翻开第一页……
“关关什么什么,在河之洲。什么什么女,君子好什么。额……”
“这句咋一个都不认识啊?唉,左右流之,又是这什么什么女?什么什么求之。”
“嘿,这句简单,求之不得。”
“哇!后面的三句全不认识啊!”
“唉,算了,下一篇。”
他翻了几页,看到《二雅》,可这一看他整个人都懵了。
“哇!你是皇帝请来刁难我的吗?这篇怎么会一个字都不认识啊?”苏文长指着“二雅”两字大骂。
他又翻了几页,看到《三颂》,这时墙角突然一阵笑声。
“嘻嘻嘻……”
他低下头去看,发现是阿哑,不禁有些恼怒。
“大半夜不睡觉,你出来干什么!落得一身伤又要麻烦我,你当我是野果子,饿了就能摘来吃呀!”
阿哑穿着一件纯白长衫和一双白布鞋,圆领露出白皙的脖颈,长发蓬松而柔软的垂在后背。
她不知哪里得来了一个小本子,用一支被黑墨浸泡过的细木枝在本子上写了一行字。
“嘻嘻。”
她轻声笑了笑,露出像月牙儿一样可爱的笑脸,招了招手。
她把小本子丢了上去。
苏文长很轻松的接住了,仔细看了下,里面有几个字他不认识,于是苏文长把自己认识的几个字念了出来。
“你好什么,诗经很什么背的?”
他念完,又说了另外一句话。
“要坐吗?我抱你上来。”
阿哑一听要抱自己,急忙摇了摇头,表示不愿意。
苏文长咧嘴一笑,“你想什么地方去了?哈哈,我抓住一只手就能送你上来。”
说着他跳了下去,落在阿哑身前。
也不等阿哑反驳,苏文长就抓住她的一只手,猛地一跃,带着她跳到了墙头屋檐上。
阿哑的长发在夜风中飘飞,两人坐在屋檐上,长发不知不觉中飘到了苏文长背后,贴着脖颈。
苏文长没在意,问了句,“上边风挺大,你冷不冷啊?冷的话我把这身衣服也给你,我不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