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我穿的这一身,不好看吗?”
郁胜宗看了她一眼,叹道,“很美,我倒不知道回风谷还有这么好看的嫁衣凤钗。”
长琴听他赞赏自己,立刻一扫脸上阴霾,笑道,“倒也不是我们家早就备好了。这是回风谷的祖师婆婆遗留下的宝物。当年姑母穿过,近日也原本是要为大姐出嫁做准备的。可惜呀,他们最后都没嫁出去......”说到这里,声音渐沉。
郁胜宗心头一沉,没想到这一件嫁衣,当年霜儿的母亲也是穿过的。
“胜宗,”她终于开口说道,“胜宗,只要你愿意留在回风谷中,我这就放那小姑娘。”说到这里,她又从身后拿出一套衣服,同样是鲜红艳丽。
这赫然是一套新郎官的衣服。
郁胜宗哭笑不得,说道,“你想和我拜堂成亲,只是此地一无父母在座,二无说媒之人,我郁胜宗便是娶了你,那也是名不正,言不顺啊。”
长琴摇摇头,银齿咬唇,说道,“不是的,此地还有天地为见,我长琴若对胜宗有半分虚情假意,便叫我不得好死。”
郁胜宗看着她,心中还是不由得感动了一阵。但他还是说道,“长琴,你听我说,你已经做错了很多事情了。现在薛老前辈和薛明都已经过世,你从此放下这段恩怨,为时不晚。”
长琴冷笑一声,说道,“晚了,早已经晚了。就因为我撞见了那种事情,所以我一定要恨,一定要仇恨回风谷薛家的每个人,包括我的弟弟.......”
郁胜宗突然大声道,“那你自己呢?”
长琴眼神迷茫,说道,“你说呢,胜宗,你说,我应该原谅一样流淌这薛如昨鲜血的我自己吗?”说到这里,她忽然褪去身上华丽的嫁衣,郁胜宗大惊,转过身去,不愿意再去看她。
郁胜宗支支吾吾道,“你你你你你把衣服穿回去。”
却听他身后长琴清冷的声音,说道,“胜宗,你转过身来,看着我。”
郁胜宗说道,“不。你莫要逼我。”
长琴悠悠道,“你不回过身来看着我,我立时便将那小姑娘杀了。”
郁胜宗这才转过身去,他眯着眼睛,却又听长琴厉声说道,“睁开你的眼睛!”
郁胜宗逐渐张开了双眼,褪去华服的长琴却也转过身去,背对着郁胜宗。
只是长琴的背,却并不似她人那般完美无瑕。与此相反,她的背后满是伤痕,有的地方是旧伤,已经结下了可怖的伤疤,有的地方则是才添的伤,结下了暗红色的痂,比起那一道道伤疤,更是骇人。甚至有些伤口,尚未愈合,血肉模糊。
“每当我想念母亲,每当我憎恨我的父亲的时候,我都会损害自己的身体,最初只是在胳膊上切下小小的伤口,但我发现,手上的血流的多了,我连琴都弹不了。
所以我时常用加了钉子的鞭子,狠狠抽打自己的后背,只有这样,每天晚上,我才能睡得稍微踏实一点。”
说完这悲惨的过去,长琴重新穿上嫁衣,转过身来。
似乎遮掩住那些丑陋的伤疤,她依然可以绝代风华,艳惊天下。
说完这一切,她的眼神更坚定了,少了几分戾气,多了些平静,“胜宗,从我亲眼目睹我的父亲杀死我的母亲以来,每个晚上我都在做噩梦,每个夜晚都是一身冷汗地惊醒。直到遇见了你。”
“我起初以为,我对你只是一个懵懂的好感,但从华山到黄山,悠悠千里路,有你在我身边的每个夜晚,我都能睡得很沉,我都能心安。”
忽然听长琴身后的山崖下,传来风霜儿的惊叫声。郁胜宗此时正左右为难,听到风霜儿的声音,不由得大惊,扑到断崖边上,才发现风霜儿被五花大绑,垂在断崖上摇摇晃晃,绳索的另一端则紧紧地缠在长琴的脚上。
郁胜宗原本正是心猿意马,他最听不得的就是长琴这般示弱的模样,但此时见到风霜儿命悬一线,反而清醒了一些,沉声道,“薛长琴,开出你的条件吧。”
长琴淡淡说道,“我方才已经说了,你我二人结为秦晋之好,你永远留在回风谷中,常伴我左右,我就放了她。”
郁胜宗一拳锤在地面,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
风霜儿此时被绑在山崖上,已经有些眩晕,听到长琴说出这种话,心头一紧,大声道,“宗哥哥,你绝对绝对不能听这恶女人的话,绝对不可以。”
郁胜宗却是五内俱焚,长叹一声道,“霜儿,我若不答应她,如何救你?”
风霜儿却大声道,“宗哥哥!你莫要管我!这女人坏得很!华山派门规要求门下弟子行侠仗义,对待妖邪之人,决不手软!”
长琴岂能容他们再这么说下去,怒声道,“什么恶女人,你这小丫头好生不懂礼数,一声表姐,总该喊得吧!”说罢,脚底一松,风霜儿又往下坠了几尺,不禁又乱叫起来。
只是风霜儿虽然心里害怕,又有点不明所以,嘴上还是半点不饶人,大声道,“贼婆娘,恶婆娘,还想占姑娘我的便宜,我呸!”
她嘴里叽里咕噜又乱骂起来。她打小聪明,这些年又为相剑办事,行走于大江南北,各州方言皆有涉猎,此时一股脑地骂了出来,倒让长琴乱了阵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