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深入我越担心，当时我真是太轻率了。”雪蓝关猛灌了两口：“异兽难抓，这是我们家近年确认过的公理。就算是兵略正道武安殿，一年到头也罕有发现灵性异兽，即使是深入流沙，也很难发现昔日汗血宝马的踪迹……每一个异兽传闻对兵略宗子弟都是巨大的诱惑，我得到异闻后，唯恐被人捷足先登，昏了头了，现在看来，恐怕是被人所误。”

山清水在沉陆郡志中没能找到更多线索，便问凌彼苍：“百尺作为尘世官，对大湿地都知之不详，为什么凌道兄对好像知晓不少？”

“很简单，人都有一种好奇心，尤其是修真者，本身保命技能就多，免于死亡威胁，胆子就更大。”凌彼苍吸了两口酒液。“如果大湿地真有异兽，修真者只会趋之若鹜，不会避之不及。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大湿地中有修真者将大湿地视作自家道场，对来者实行劝退。既然不是异兽而是同仁，那么也就没有什么价值可言了，否则大湿地再怎么云雾缭绕，总有被修真者们破掉的一天。”

“兄与鄙人所见略同。”山清水说道：“彼之辟霜，吾之蜜糖。对于清静无为而又不畏雾雨的隐士来说，这大湿地反倒是上等隐修之地。”

“谢谢你们，我心里舒服多了。”雪蓝关伸了个懒腰：“地已烤暖，营帐也搭好了，睡吧，明天还要早起。”

雪蓝关心里实际还有很多疑问，只是心情忐忑，害怕听到更多不好的消息，抢先一步起身进帐了。山清水也不勉强他，和凌彼苍又交换了一下意见，这才入帐休息。

大湿地的清晨鸟鸣和虫鸣声几乎是绝迹的，在这样的环境下暴露自己的位置是很危险的事情，大湿地的自然选择是切实不浮的。天也没有太亮，根本看不清太阳什么时候出现，只有一大团模模糊糊的光晕和光感，军士们照例吹起床号——以军人为职业的生涯中作息和锻炼是如影随形的，雪家在尘世中论性质是私人武装，在训练方面则比圣贤王朝的正规军要高出许多——说不上怎么论这种体系，但天下有雪世家确实是兵略宗中极为重要一支。

军士们在船上执勤的和驻扎在长洲上的秩序井然地替班换岗，情报士们一个一个地检查着周遭环境，大雾显然十分影响视线，军士们离开五尺外就只能看到晃动的身影了，“注意沼泽，全员换登萍靴！”远处传来了曲长的号令。

雪蓝关和山清水看到凌彼苍在篝火的余烬旁边四仰八叉地睡得口水直流，很有默契地没叫醒他，只是将灰烬中的火种重新引燃了，把冷透了的锅里加上了草间收集的白露，用肉脯的香气引诱凌彼苍起床。

大雾已经变为了乳白色，刚出营帐的军士们一会儿衣物上又被湿气浸润，在这样的大雾之下，空气中无时不在的实际上是凝结的细小水滴，如果真下雨，洗刷了雾气反倒是好事。

山清水一面搅动着锅中的鱼肉，一面问雪蓝关：“我记得昨天这里还有不少树木来着，怎么只剩下这么几棵了？”

雪蓝关走到一颗树下，冲着树干锤了几拳，招呼山清水道：“这棵树昨天并没有，山考工，你来看看，这是什么树？”

山清水撇下汤勺走过来抚摸着树干，抬头也望不到被浓雾遮蔽的树冠。“这是榕树，北地是没有这种树的。”

雪蓝关脸上的神情变了：“昨天在这里扎营时，这里的森林都是栎树。”

“环境有变，士兵们原地待命，不要乱动！”雪蓝关的声音穿透重雾。“所有人把用绳子把自己和袍泽拴在一起，每人距离七尺以上就敲盾牌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