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山将象牙投矛不舍地挂回墙壁上,四处找了找,并未找到自己的旧衣服,只好穿着采菇人的长袍准备离开。一转身,迎面看见脸色阴晴不定的醮檀。小山不好意思地扯扯衣服,真诚地道歉说:“大巫师先生,我确实不知道那女孩的下落,而且您本事那么大,我更不敢当您的主人,我谁的主人也不当。您救了我,还这样招待我,我真的感到不安。如果我还有将来,或者说我真的像您说的那样——是什么选中的人的话,您的恩情我一定铭记在心,日后有机会报答。”
醮檀歪着头听完,微微一笑,叹口气,回答说:“看来是小人我福薄,没机会侍奉您了。不过我喜欢你的直率,这还真是海民该有的性子呢,既然相识一场,还请容我送您一样东西……”说罢,往里面一伸手,示意小山随他过去。小山虽然想立刻离开,但却是知道没有醮檀的允许和协助,他是无法离开这座岛的。于是只好跟着醮檀走了过去。
醮檀走到一张挂满珍贵蠡贝的挂毯前,用力一拽,把挂毯拽掉,露出一个黑黝黝的洞口,一股海水腥气弥散出来。醮檀伸头往里面看了一眼,兴致勃勃地对小山说:“请您过目,这可是难得一见的东西。”
小山不免好奇,凑过去刚一探头,就被醮檀用力一推,小山一下掉入洞中。醮檀不禁哈哈大笑。小山耳朵中全是醮檀邪恶的嘲笑声,眼前一片漆黑,扑通一声坠入水中。醮檀听他入水,满意地转身走开了。
小山好不容易在水中站了起来,水是海水,但已经不知阴干了多少年,几乎变成盐卤,脚下滑不溜秋,踩着的一根根,用手一摸——全是人骨。而小山眼睛适应黑暗后,看到这是一个十步方圆的水牢,四壁不但没有出口,而且滑不留手,唯一的出口就是头顶三个人高的洞口,除非有人顺一根绳子下来,否则毫无出路。还好醮檀并未封住洞口,还有一丝光芒照射进来,但也许是醮檀故意这样,好让小山明白自己陷入的绝境。
醮檀走到洞外,看着四处设防的依坎家的战士,眼睛转了几圈。挥手叫来跟在后面的波尔。波尔躬身行礼,醮檀冷然道:“你去洞口,问他三个问题。第一,他说要报答我,想怎么报答?第二,拂逆我的好意,后悔了没有?第三,是否知错了?如果他知错,并答应以后听话的话,就可以放他上来,否则,就让他泡着吧,不许给他水和吃的。我要好好磨磨这孩子的性子,你听明白了吗?”
“是,明白了。”波尔试探着问:“盲羊阿班那五个人,怎么处置?”
“先养起来,不许和别人接触,人我还有用。”
“另外,曼娜我已经收拾好了,您有空可以查验。”说罢,波尔又想起了什么,掏出小山的短刀献给醮檀。
醮檀顺手接过刀别在腰间,他点头说:“好的,我一会儿就去。”话刚说完,却看见山顶的面海一侧的哨所忽然一阵混乱,之见龙盐惊慌失措地跑了过来。
“尊主!不好了,海民的舰队把这座岛包围了。”龙盐慌乱地一边施礼一边答话。
“慌什么,带我去看看。”醮檀说道,他口中默默骂了一句:“该死的香夭。”
“今早我派龙达奉您的命令去抓乸乸家的疯子,他们的快筏出不去,被堵回来了。”龙盐汇报着,二人登上高处,看到狭窄的水道已经被封锁了,数十只海民各部族旗号的舰船一边封锁水道,一边派出几艘涂山家的小船,追击退回来的龙达,龙达在快筏上成了靶子,他手持的大盾牌上已经插满箭矢,他的皮弁和肩膀上也各中了一箭,好在皮弁挡住没有受伤,只是十分狼狈,肩部他皮糙肉厚,似乎并无大碍。
但眼见涂山家的小船更快,眼看就要追上龙达的快筏。转眼两艘小船已经靠近,分别从左侧撞了过来,一下就将快筏撞向一侧的暗礁,卡住了。
龙盐大惊,急忙打起呼哨,叫手下集合,准备去营救龙达,但却被醮檀叫住。醮檀一指,只见暗礁后面飞也似地闯出一名大汉,他双手各自套着一幅死亡螃蟹的巨鳌,身上也披着螃蟹硬壳做的胸甲,大喝一声,冲上涂山家的小船,三五下就把船上的海民战士干掉了。
这大汉冲后面的涂山家的战船大喝一声。涂山家的战士们登时魂飞魄散,不敢向前,又看见依坎家的快筏也完成了集结,只好放弃追击龙达。
那大汉登上龙达的快筏,一起回到岛上,得到依坎家战士们的热烈欢迎。
醮檀惊讶地看着这人,意外地笑了,那人赫然是海盗头子——大皮匠。他吹响铜笛,战士头领的傀儡人挡在甬道中央。大皮匠哈哈大笑,朗声说:“这人就是老子杀的,放他过来!”话音未落,趁着醮檀还未发出指令,大皮匠闪电一般用蟹鳌剪断了傀儡人的头颅,依坎家的战士们不禁再次发出喝彩。
醮檀挤出一丝微笑:“你这人,可真是命大啊。”
“你就这么欢迎我吗?”大皮匠扔掉沉重的蟹鳌和臭烘烘的盔甲——看来蟹肉被他吃了个干净,他指着战士头领的尸体说:“你还能修好的话,我随时可以再杀他一次。”
“哈哈……不用那么浪费,打倒你的办法最好就是用生命水吧?”
“哈哈……还真是,那就快点儿吧!自从你个混蛋在我头顶放了一把火,老子到现在都没吃过一顿正经饭呢!我可真是饿坏了。”
“请……”醮檀微笑着请他进洞,示意龙盐守好岛屿。
龙盐扶住受伤的龙达,两个人面面相觑,目送天神一样的大皮匠和恶魔一样的醮檀进洞去了。
水牢内,小山向上怒吼:“滚开!放我出去!”
“主人,您让我滚开,我又怎么放你出去呢?”波尔无奈地揶揄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