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宵对这张脸记忆颇深，深到每晚做噩梦都忘不了这个人。

眼前的女人叫钟清凌，她是、是唯一一个跟莫宵发生过关系的女人。

那已经是七百年前的事了。

七百年前，莫宵曾前往上世界去游历过，他去到了一个叫做占卜世界的大陆。

在那片大陆上，以占卜师为尊，而这个叫做钟清凌的女人，她是一个占卜家族的小姐。

占卜世界的男子普遍都长得很随意，而莫宵的容貌是公认的英俊，一张脸又白又俊，连虞凰初见他时都曾看得发呆。

莫宵的出现，在占卜大陆引起了很大的关注。

这个叫做钟清凌的女子为了得到莫宵，特意以家族的名义邀请莫宵登门做客。

莫宵对占卜大陆的占卜术很感兴趣，有心想要结识朋友，便盛装打扮了一番，应了宴。

哪知道，那钟清凌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她看上的根本就不是莫宵的才华，而是馋莫宵的身子。

在酒会上，钟清凌给莫宵调了一杯酒。然后...

然后睡了他。

等莫宵醒来，屋子里站满了钟家的人，而钟清凌还躺在他的怀里昏睡。

钟家以莫宵夺了钟清凌清白为由，强行要求莫宵跟钟清凌成婚。可莫宵是多骄傲的人啊，他被人设计了，又哪里肯跟钟清凌结婚。

莫宵毅然决然地拒绝了这个提议。

钟家认为莫宵不识好歹，又欺负莫宵是穷小世界出来的人，便请来了一尊二帝围杀莫宵，想要让莫宵认命。

但莫宵很硬气，他硬是以一己之力，战胜了对方一名帝尊，两名帝师，最后伤痕累累地离开了那个世界。

自那以后，莫宵就对女人敬而远之，也最讨厌有人夸他长得好看。

谁他妈的敢夸他长得好看，他就得弄谁。

因此，圣灵大陆的强者们都清楚莫宵的禁忌——

千万、千万不要在大国手面前夸他英俊好看。

早些年虞凰跟随林渐笙去京都净灵院拜访苏玄烨的时候，就曾无意间窥探到过大国师的神颜，当时她小声地感慨了一句大国师长得真帅，还因此被林渐笙警告了一遍。

可以说，这钟清凌就是莫宵讨厌女人的根源。

莫宵眼神厌恶地盯着钟清凌，他说：“你什么时候来的圣灵大陆？”

钟清凌说：“三十年前。”

“呵。”莫宵又问她：“你跟苏玄烨做了什么交易？”

他不信钟清凌这样的女人会归顺于苏玄烨，她留在血孔雀组织，必然是有自己的想法的。

钟清凌咬着唇，沉默了一会儿，才语气心虚地说：“他让我帮他做事，等他完成了雄图霸业，就、就把你赏赐给我。”

听到‘赏赐’这两个字，大国师眉心骤然狂跳起来。

他直接一把捏住钟清凌的喉咙，手指用力一按，钟清凌的喉结骨便咔擦一响，断了。

钟清凌死了。

但她带给莫宵的后遗症却永远都无法痊愈。

大国师一伸手，站在远处等候着的临风立马跑过来，将一块湿纸巾递给莫宵。

临风刚才偷听到了莫宵跟钟清凌的谈话，此刻，他都不敢抬头多看莫宵一眼，生怕看了对方的脸，就会被挖了眼。

莫宵用湿纸巾擦了擦手，又说：“消毒液！”

临风赶紧从百宝袋里取出消毒液，将大国师碰过钟清凌的那只手消了遍毒。

做完这一切，大国师这才说：“把这女人的尸体丢去时空谷！”

“是，国师大人。”

临风任劳任怨地抱起钟清凌的尸体，心里是有些佩服的。

这个世界上，馋大国师身子的女人数不胜数。那八百多年前，神月国第一美人加罗龙莎就爱慕大国师，爱的死心塌地。但大国师可曾多看过她一眼？

不管怎么说，这钟清凌的确是个牛人。

她好歹睡到了大国师。

也不知道大国师睡起来是什么滋味？

这个念头刚在脑海里闪过，临风便吓了一跳。

靠！

他这是什么危险想法！

*

钟清凌的死，也宣告着血孔雀组织的彻底瓦解。

一场大战，修真界也损失了一批强者，虞凰跟盛骁也都负了伤，但都没有生命危险。

林渐笙为所有尸体净灵了一遍，完事后，他盯着满地的尸体，说：“找个地方，将他们都葬了吧。”

他们值得死后有个安身之所。

盛凌丰也赞同林渐笙的看法，“好。”

戴雅的小腿被鲁诺咬了一口肉，此刻还在流血。治愈师正在为戴雅治疗伤势，多诺尔走到戴雅身旁坐下，他问：“母亲，暗夜精灵族们，就真的低贱吗？”

戴雅偏头看了爱子一眼。

她知道，这孩子的心性动摇了。

戴雅摇了摇头，“他们出生贫穷，所以被迫低贱。”人并非天生低贱的，低贱，往往都是被贫穷所逼的。戴雅问多诺尔：“你想做什么？”

多诺尔没有正面回答戴雅的问题，他只是说：“一个孩子亲眼看到自己的母亲被别人欺辱，以至于含冤而死，而他却不能向任何人求救，更不能通过法律武器来为自己的母亲伸冤。如果这件事发生在我的身上，我想，我会跟鲁诺舅舅做出一样的抉择。”

多诺尔握住母亲的手，他说：“正如一个母亲愿意为了放弃生命一样，孩子也愿意为母亲放弃一切。母亲，我觉得鲁诺舅舅是对的。”

戴雅神色微动。

多诺尔亲吻母亲的手背，他说：“暗夜精灵大部分外貌都长的丑陋，可他们与我们一样，都留着红色的热血，都长着一颗会跳动的心。也许，我们精灵族也该改革了。百年前，人族废除了奴隶制，如今社会一片和谐，不也挺好？”

鲁诺临死前的那个笑容，那双眼睛，多诺尔这一辈子都忘不了。

鲁诺虽然死了，可他的精神将永远流传下去。

他的那份精神必将唤醒更多暗夜精灵的意识。

站起来！做光明海的主人！

这不仅仅是鲁诺的信念，也将成为整个暗夜精灵族的信念。

“母亲，或许我们改解除对暗夜精灵的偏见，给予他们人权了。至少，要把他们当成一个人来看待，而不是一件物品，一个奴隶。”

戴雅看着多诺尔，她眼神突然变得欣慰起来。“多诺尔，你一直都是我的骄傲。如果你真的这样认为，那你就这样去做。咱们精灵族，也时候迎来一些改变了。”

“嗯！”

*

大战结束后，盛骁跟虞凰来到了神月国皇室宫殿。

大国师坐在坍塌的占卜塔旁边，盯着占卜塔，露出了黯然的眼神。

虞凰见大国师心情低落，她走到大国师身前，安慰他：“义父，塔倒了，咱们再建就是了。”

大国师伸手摸了摸塔身，他说：“它陪了我这么多年，都有感情了。再建，那也不是原来的那座塔了。”

虞凰轻蹙眉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了。

就在这时，姬临渊带着殷容跟萧疏从地下宫殿内飞了出来，姬临渊的怀里还抱着一个女孩。那女孩双眼微闭着，一看就是晕睡了过去。

那是盛央。

“央央！”

盛骁赶紧走到姬临渊面前，将盛央接了过来。虞凰见盛央消失了这么久，没见瘦，反而还圆润了些，就知道娜洛没有委屈过盛央。

姬临渊告诉虞凰：“我们将地宫搜查了一遍，下面没有人了，只找到了盛央。”

见盛骁喊不醒盛央，姬临渊告诉盛骁：“她应该是被喂了安魂药，睡上几日就好了。”

“多谢师兄。”盛骁也随虞凰一起喊姬临渊师兄。

姬临渊正要说话，突然察觉到两股强悍的能量从苍渊国所在方向爆发冲来。

大国师也抬头朝那边望去，他仔细感受了下那股气息中的能量，才说：“上古鲛人的能量变弱了。”

也就是说，娜洛处在了下风。

*

断天涯。

断天涯周围的山脉尽断，树林尽毁，两人战斗时，将群山劈得千沟万壑。

娜洛与帝诺都已身受重伤，帝诺的左臂被娜洛砍断，而娜洛那条暗金色的鱼尾却被帝诺拦腰砍断了。

娜洛半截身子甩在地上，痛苦使他表情变得狰狞起来。

帝诺从地上爬起来，他摇摇晃晃来到娜洛的身前，咬牙切齿地说：“上古鲛人，纵然八百年前是我们对不住你，你心里有恨，有怨，尽管朝我发便是，为何要灭我鲛人族全族四万人！”

帝诺永远忘不了栖霞海被血水染红的画面。

全族四万人，都丧生于娜洛之手，这让帝诺怎么能忍！

娜洛讥诮地看着帝诺，“怎么，你们合力围剿我，想要吃我血肉就是正义！我灭你全族，就是丧尽天良了？”

“我们上古鲛人一族，爱一个人，便爱得毫无保留。我们恨一个人，便要将它斩草除根！你们鲛人惹怒了我，就得拿全族人的性命来陪葬！”

上古鲛人曾跟随神相师南征北战，他们做事都有自己的一套规则，也有他们的傲气。

八百年前，上古鲛人想要置娜洛于死地，娜洛的傲气不允许她苟活。

有仇必报，就是他们的人生信条。

帝诺苦笑。

如果知道惹怒上古鲛人，会为鲛人族带来灭顶之灾，那他当初绝对不会前往神灵海围剿上古鲛人。

然而，错误已经发生，族人已经牺牲，再谈及对错，为时已晚。

“既如此，那你便去死吧！”帝诺举起手中的长戟，狠狠地刺中娜洛的心脏！

“啊！”

长戟刺穿娜洛的心脏，娜洛疼得惨叫起来。

娜洛握住那把长戟，眼神越来越溃散。

没有了神之鱼鳞的上古鲛人，当他们的心脏被人刺穿后，便会魂飞魄散。

娜洛的男性身躯突然发生了变化，他的脸变成了一张精致绝美的少女脸，身子也变成了婀娜纤细的少女身。此刻的娜洛，看上去与她初入神域学院报道的那一天一模一样。

她娇小而纯善，笑起来眼睛弯弯。

尘归尘，土归土。

死的时候，她终于活成了她最向往的样子。

她不再是神灵海那只实力强大深不可测的上古鲛人，她只是一个小少女。是那个会陪盛央一起做任务，一起打架，一起泡温泉的单纯少女。

...

上古鲛人死了。

神相师留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丝痕迹也消失了。

圣灵大陆突然下了一场雨。

在雨水的洗刷下，血液全部浸入土壤，尸骨长埋地下，化做肥料滋养着大陆的万物。

－－－－－－题外话－－－－－－

鲁诺死了。

但他这颗火，点燃了多诺尔心里的草原。

多诺尔后面会努力改变暗夜精灵与光明精灵之间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