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已过两天。
小屋前。
两高一矮的三道身影,正六目相对,大眼瞪小眼。
少顷,其中的一高一矮,有模有样做了个道揖,温声道:“少主好!”
温言点了点头,却是没有立刻回话。
他早就看出,这两货非人也。
个子高的,有些微裂的皮肤呈深灰色,头发则是深绿,拧成一大团,像是戴了顶大帽子,全身长出了许多奇怪的长须,不难猜出,它是个树精。
个子矮的,全身皆是草青色,很明显,这是个草精。
虽说寻意早早便已经答应,会给自己找些差不多境界的沙包、哦不,同门手足来练练手,但……这事办得也太敷衍了吧?
眼前这两货弱不禁风的,随手一个龙卷法式,怕是能把他俩吹到世界边缘去!
不过,有总比没有的好,反正挨打的又不是自己。
心念至此,温言这才礼貌地回了一礼,问道:“那个……请问你们是练功桩吗?”
一番攀谈后,温言有些惊讶。
这两个,居然都是老熟人。
小山崖的榕树,和底下的小草。
事出反常果然有妖。
那小山崖,却是藏着他与无忧的残魂的地方,目的是让两人的魂魄共鸣,随着时间推移,自然融合完全。
掺夹零碎记忆的恼人梦境,则是共鸣时的产物。
对比于无忧的平静,温言的‘症状’更为强烈和迅速一些,这一点,或许是他后下水的原因,神魂创伤更轻。
如今这一世步入修途之后,就算没有隐灯鱼的刺激,一切也会水到渠成。
对于眼前这两个妖精,温言还是很有好感的,毕竟人家为自己遮风挡雨这么多年。
这事说来也怪。
它们竟然和丈二一起守着小山崖,如若没有父亲的允许,这大抵是不成立的。
可是,他记得父亲以前对妖族非常反感,不然就不会反对他跟无忧的事情了。
温言刚才闲来无事,在秘境中逛了一圈,发现门中的妖族修士着实不少,不仅如此,它们似乎也享有与人族相同的权利,并没有被区别对待,就像正常人一般融入这个宗门。
但是。
人族修士的数量,却比千年前更少了。
这般情形,属实有些耐人寻味。
于是温言便想找灵鸳和寻意问个明白,可她们今早已经出门,临了只是对他说去出个任务。
温言心想闲着也是无聊,干脆去找个人,或者妖了解一下情况。
还未出门,就遇到了这两个妖精。
“请问……”
温言与它们两番攀谈后,便有些恍然了。
抛开妖族修士的问题先不谈。
为什么人丁凋零,情况竟是和千年前如出一辙。
归根结底,是天气门长年的尴尬处境造成的。
天气门不是什么大门派,勉强算个二流,却拥有上古神通——【天象法】。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便成了各门各派觊觎的对象。
而【天象法】的修习门槛虽高,需要千万人无一的【大道亲和】天赋,但这并不能阻挡那些道统的热情。
明争暗抢,古今有之。
千年前。
天气门出了个能使上古神通的扶疾,仗着其强横的法门,硬生生让天气门跻身到一流的地位,倒是极大程度地改善了四面楚歌的处境。
可惜好景不长,自天河悖论后,扶疾宣告死亡,门主连折三境,无疑是一个大退步。
如此好的机会,众多门派自然不会放过,手段比之以往,更为变本加厉,软钉子硬钉子一并上。
逼不得已,天气门只好封山谢客,关起门来清理门户。
一时间,门内弟子人人自危,除却拔掉的软钉子,幸免于难的竟是走的走散的散。
这偌大的宗门,比以前更加的摇摇欲坠。
就这样过了一百年,天气门终于开启了尘封已久的山门,收徒的条件,变得更加严苛,就像是……恨不得盘尽新弟子的祖宗十八代。
此般办法,对付一些想来套秘的谍子,倒是有上佳的抑制力,但随之而来的副作用,也相当明显,那便是收不到什么人。
如此有一茬没一茬,又过了一百年,一个妖族青年来到了这里。
谁也不知道他跟门主谈了什么,人与妖同门的情况,开始渐渐形成了,且招收门徒的制度,愈发放宽。
千年过去,便成了现在这幅光景。
捋清了门派的发展史,温言将那些敌对门派牢记在心,列好殴打的先后顺序。
排在第一的,无疑是整日做着近水楼台先得月美梦的隔壁邻居——‘昊圣宗’。
这个宗门仗着地理优势,经常找些无厘头的借口过来刺探情报,像一只粘屎的大苍蝇一样烦人。
打发走那两个被问到虚脱的妖精,温言遁去了身形。
闲着也是闲着,他要去找些事做。
不多时,温言出现在一座浮空的房屋内。
这里,就是天气门的书籍典藏阁了。
他走进外阁,发现这里面并没有什么人走动,不禁暗道了句怪哉,平日里这里挺热闹的,今天却异常萧条。
温言走到一个看起来颇为美貌的女子面前,拱手问道:“前辈,今日阁内为何无人?”
听到这话,那双手抱书于胸、低着头、心事重重的美貌女子神情有些不悦,抬头正想敷衍了事,却见站在身前的,是一个相貌俊秀的男子,大眼顿时一亮,两颊泛起红晕,青葱般的手指,不安地抚摸着泛黄的书本。
憋了半天,女子这才扭捏着娇躯颤声道:“人、人家是……一千六百岁的少女……才不是……什么前辈呢……”
刚想赞叹她真可爱的温言眼皮跳了跳,赶忙把话语缩回肚子里,不动声色地与女子拉开距离。
一,一千六百岁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