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p>
傅潜渊唱的这首歌傅同很熟悉, 是他出道首张专辑里的第一首歌。</p>
——《当你来时》</p>
曲调和歌词都很温柔，是傅同所有歌里最像情歌的一首。</p>
之前在湖边遇到夏泷的那天晚上，傅潜渊也给傅同唱过, 那时候没有和声，没有伴奏, 就那么简简单单的几句清唱, 便一下戳到了傅同心里最柔软的地方去。</p>
现在有了吉他, 家里也温暖宁静, 那种戳心的感觉自然就更强烈了。</p>
傅同听着, 视线落在傅潜渊身上，许久都没有移开, 直到吉他声暂停, 傅潜渊的声音也在歌词最后一个字结束后消失, 他才恍若初醒, 怔怔朝傅潜渊看了过去。</p>
这一看, 便瞬间撞进了一双温柔深邃的眼睛。</p>
傅潜渊看着他，昏黄温暖的灯光映在他眼睛里, 像是龙洵山傍晚时分沉沉的暮色。</p>
傅同眼神恍了一下, 片刻后，听到傅潜渊的声音响起，轻轻的问他：“崽崽, 其实我有一件事想问你。”</p>
傅同下意识的觉得他是想问好不好听，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没等傅潜渊把话问出来便先回答了这个问题：“好听。”</p>
傅潜渊笑起来, 眼睛在瞬间仿佛缀了星点：“能听到你这么说，我很欢喜……崽崽。”</p>
他唤傅同的名字，声音比之前更轻几分, 问他：“我很想知道，你当初是怀着怎么样的心情写出这首歌的？”</p>
这其实才是傅潜渊真正想问的问题。</p>
他把傅同所有专辑里的所有歌都循环过许多遍，从里面不知道窥到了多少孤独，只有这首不一样。</p>
傅潜渊能从里面感受到属于孟歧的温软，还有他对过往岁月的眷恋。</p>
那是孟歧独一无二的珍藏。</p>
傅同的眼神再次恍了一下，没说话。</p>
他写过许多歌，每首写的时候都有不同的心情，那些心情在当时清晰又强烈，但过段时间再想，就觉得一切都模糊了起来，原本是什么心情自然也记不真切。</p>
只有《当你来时》不同。</p>
写它的时候，是傅同从龙洵山上下来的第二百二十一天，那时候在一个黄昏，他站在和现在家里灯光差不多的暮色里回想从前，恍然的一瞬间里，傅同突然惊慌，因为他意识到，他能清晰想起来的那些都是不堪的画面，而他在最好的那二百二十年里所拥有过的一切，已经在岁月里蒙尘，只剩下一层朦朦胧胧的影子。</p>
那是他一生的珍藏，却在不知不觉中成了这样，傅同甚至都没有注意到。</p>
这让他觉得害怕。</p>
不能这样——恍然之后，傅同听到一个声音在心里响起来，这么说。</p>
他要把他的珍藏找回来，永远记着，永远不能忘。</p>
所以后面的许多天，傅同都没有再出门，就把自己关在家里不停回想他从前的那二百二十年，那真的是太温软的岁月，就连山上角落里不起眼的一朵小花，在风里摇曳时都是最温柔的颜色。</p>
林林总总，也是孟歧温柔的心情。</p>
《当你来时》就是在这种温柔里诞生的。</p>
所以傅潜渊感受到的其实没有错，它因这份温柔而独一无二。</p>
想着这些，傅同垂下眼睛，笑了笑没说话，但有些问题问出来其实并不需要得到宣之于口的答案，沉默也足够让人明白所有。</p>
傅潜渊看着傅同，眼神心疼也柔软，说不出的复杂。</p>
末了，他放缓了神情，把怀里的吉他递给傅同：“要练歌么？”</p>
糊糊蹲坐在两个人中间，毛绒绒的尾巴一晃一晃，轻轻抚过吉他，落在傅同的手上。</p>
傅同揉揉小狗崽，嗯了一声，在傅潜渊温柔的注视下接过吉他：“三十首，你想先听哪首？”</p>
“都好，我都喜欢。”傅潜渊说。</p>
傅同瞥他一眼，没应声，垂手轻轻拨了弦，是《缄默》。</p>
去年下半年专辑里的一首歌，带了些致郁系的意思，评论区直到现在也都是不停嘤嘤嘤的画风。</p>
但低落和沉郁只是暂时的。</p>
三十首歌，从沉重致郁之后慢慢轻缓起来，仿佛是一个很漫长的故事，被书写在岁月里，里面的人从远方而至，一点点从黑夜走向黎明。</p>
黎明的尽头，是天光万顷。</p>
而三十首歌的最后一首，是傅潜渊刚刚给傅同唱过的那首《当你来时》。</p>
是初遇。</p>
是含情脉脉和万种憧憬。</p>
他轻声唱，傅潜渊静静的听，糊糊依旧很乖巧的蹲坐在两个人中间，尾巴尖尖在傅同和傅潜渊身上扫来扫去。</p>
这个瞬间真的是太温柔了。</p>
傅潜渊看着，不自觉也恍了神，他坐在那里，静静看了傅同很久，末了，在傅同最后一个音弹完的同时，缓缓朝他笑了。</p>
这笑很好看，在周围昏黄的灯光下，缱绻又温柔。</p>
也很熟悉。</p>
傅同记得，他和傅潜渊的关系从纯粹的家人转成爱人的那天，后者也用这样的眼神静静看过他许久。</p>
那是喜爱和欢喜，是想共度一生的深情。</p>
时隔多年，但傅同的心还是像当年一样，被傅潜渊的眼神撩得一颤：“你这么看我做什么？”</p>
傅潜渊没应声，但人往前倾了倾，将两个人的距离拉得极近，近到傅同甚至能感觉到傅潜渊呼吸时洒在他脸上的热气。</p>
炙热，滚烫。</p>
傅同不自在的垂下眼睛，有些不敢看他：“你这是做——”</p>
这句话没说完，听到傅潜渊笑了，若有似无的一声，尾音微微上撩，在这样静的空间里，实在是勾人的不像话。</p>
而在这一声后，傅同感觉面前的光线暗了一些，似乎是被人遮住了，他下意识的朝那边看过去，接着便在瞬间撞上了傅潜渊的眼睛。</p>
两个人的距离在他刚才垂眼沉默的时候又被傅潜渊拉近了一些，近到鼻尖都好像触碰在了一起，呼吸缠缠绵绵互相交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