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那个孩子，想到自己对他寄予的深切厚望，杨戬又升起了一种惆怅。

薄酒虽然寡淡，但是和朋友喝，却也容易醉人。

但是也只能醉人罢了。

两人都身怀神通，这座酒楼的藏酒，哪怕装满了地窖，也不够二人喝的。

杨戬又喝了一碗酒，叹道：“我这外甥，到让陈兄挂心了。”

陈昭拿起一个酒坛，给两人酒碗一一倒上，笑道：“真君是说我临走之时，给你外甥说的那一番话。”

杨戬一扬脖子，一碗淡酒下了肚子，没有说话，显然默认了。

陈昭看着碗里的酒，再看一眼桌上的菜，笑道：“少年是不甘寂寞的，他既然发现了自己的身份与众不同，就不会一辈子呆在刘家村。”

“今日见了我与牛魔王一番大战，又见你我相约饮酒，那么这个少年，更加不会甘于平凡了。”

“他的眼界已开，他的天赋不在你之下，当真是良材璞玉，若能好好调教，你们杨家，必然会出现另一个二郎神。”

听了这话，杨戬脸色怔住了。

他将端在嘴边的那碗酒放下，迟疑的道：“陈兄，杨戬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陈昭呵呵一笑，道：“请说。”

杨戬道：“我想请你教教那个孩子。”

陈昭点点头：“可以，不过不是现在。”

杨戬道：“为何不是现在？”

陈昭叹道：“你这外甥，年龄不大，心态不稳，意志不坚，尽喜欢耍些小聪明，若是轻易给他找个师父，他未必会沉下心去学习。”

“一个少年有着这样的心态，最为正常不过。”

“但是很可惜，他是你二郎真君的外甥，注定背负着巨大的责任，若不能尽快磨练他的心志，洗涤他的胆识，只怕你的期望，会成为压垮他的一座大山。”

杨戬再一次怔住了，甚至脸色都起了变化。

他突然发现，自己心中的秘密，仿佛已经被这个少年一眼看穿。

一刹那间，杨戬心中涌起了滔天巨浪。

但只经过了一个刹那间，他恢复了平静。

有些人互相认识三千年，彼此也只是点头之交的熟人而已，而有的人虽然只是见过一面，却成了生死相交的挚友，当初与那猴子也曾惺惺相惜，相见恨晚。与梅山兄弟更是不打不相识，成为一辈子的铁杆兄弟。

可是如今，他觉得与陈昭也会成为生死相交的好友。

他端起了那碗酒，再一次一饮而尽。

“陈兄何以教我？”

“你是显圣二郎真君，天庭里的司法天神，他已经走出了刘家村，自然会按照你的路子往下走，我没有什么可以教真君的。不过，真君可曾听过一句话？”

“哦，愿闻其详。”

陈昭笑了笑，道：“在我们家乡，有句谚语，‘一个人要成大事，从来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却怕猪一样的对手’。”

“哦？此话何解？”

杨戬微微一怔，随即皱眉道：“梅山兄弟和我相知千年，是我的得力助手。哮天犬虽然头脑简单，却胜在忠心可靠。”

陈昭笑了笑，站起身来，看着挂在天空的明月说道：“一片树叶躲在哪里最安全？”

杨戬看了一眼天上的明月，眼光闪过一阵温柔，口中答道：“树叶自然是躲在森林里最安全。”

“不错，我去一趟，帮你把树叶放到森林里。”

陈昭说着，身子一闪，已经不见了踪迹。

杨戬坐在那里，只听到远方隐隐传来歌声：“……醉里秋波，梦中朝雨，都是醒时烦恼……”

他不由得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