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底，还是心不够狠。”

“心狠一些，对自己狠一点今日之三界绝不是这样子，你我甚至没有见面的必要性。”

面对嘲讽，老君泰然自若。

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一丝悲喜，仿佛万古都是如此。

“时光长河上的事情，对于有些人来说有意义，对于另外一些人来说却是一点意义都没有。”

“至少，对我来说是如此。”

老君的目光不知道落在何方，此刻却是无比的宁静。

李世民的话，鞭辟入里，甚至有些难听，但真的让人无法回避。

老君的回答，虽是云淡风轻，可也是一语双关，你能说他就是那一个痴愚的家长吗？

这三界之中的风云变幻追根究底，都会有老君的身影。

他不顾形象，不要脸面的在每一个口耳相传的故事中扮演着滑稽或者丑恶的角色，这真的如他所愿？

华夏大地上的生灵涂炭，万民陷入水火之中，就真的是他的高瞻远瞩？

无力他顾，或许才是真相吧。

“陛下两世为人，倒是有些出乎意料。”老君夸赞道。

他见过太多意外的发生，世界的支线无限延伸下去，到底是个什么样子，他见过太多的终局。

有时候镇痛来得总比追悔莫及要好很多。

他可以忍受许多注定的结局，哪怕是自己的身死道消。

但终究，自己那一点美好的希冀不是存活下来了吗？

世人的言语又何必挂在心上，他们只能根据自己所处的时代，所处的阶层看到那支离破碎的真相。

在这风云变幻的大世中做一颗随波逐流的野草外，难道你还想他们能够看到世界的真相？

背负着某个三代以后才会兴亡的责任而存活下去？

不是智力不足，思考不到那个境界，而是早早站在门口，望而却步，以另外一种聪明的形式活在这世上。

运气好的人，不光这一世美人入怀，儿孙满堂，甚至子孙后代的命运都看在眼里，甚是满意。

人生百年，不过白驹过隙，这样的结局，已经是最好。

即便再差一点，自己一世风流，子孙自有子孙福，撒手不管就是，自己一辈子，美酒喝过，美人见过，这大千世界历历在目，不枉此生。

哪怕是堕落到极点，浑浑噩噩终结此生，终究是看不到那世界之外的危机，终究只要担心这眼前的一亩三分地，长不过十年，短不过三五年的世态炎凉。

智者，一步步指导，埋下伏笔，愚者，得过且过，谁也说不上谁高明，只能说尽人事，听天命罢了，求一个问心无愧。

但是他老君可以吗？

这三界，谁都可以恣意妄为，视三界众生为草芥，唯独他不行。

于公于私，都不行。

“陛下如此聪慧，应当明白我此番用意。”

老君眯眼笑道，像是一只算无遗策的老狐狸，又像是一位语重心长的老前辈。

李世民结合了两世为人的记忆，见多了这世间的平凡和风云壮阔。

庙堂之高的谋划，又或者市井之流的龌龊，他见过，也感受过。

此生以李世民的名字行走于世间，并非对这个名字有什么执念，只是他希望这个世界留下一个属于英雄的名字。

无论哪一天，无论那是一个什么样的时代。

有人念起这个名字，便会燃起心中的希望，支撑着他们以勇气和理智走完最黑暗的时候。

他不知道这个理念能否继承下去，很有可能是在这西游路上某个阶段被那些传说中的大佬纠正错误的路线。

但既然有这个可能，既然自己心中还有那么一丝的热血和激情，就暂且放手吧。

这世间通往美好的桥梁，总需要一个个支撑点，他能送一程是一程。

至于往后如何？但行好事，莫问前程，仅此而已，这是他身为王者，最好的坚持。

长安艳压群芳、母仪天下的观音婢，是他不懂事，还是她不懂事？

不都是忍住了那久别重逢的相思之苦，只为眼前那自己力所能及的事而绞尽脑汁。

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一句说到烂的古人古语，放在今时今日，难道这些古之圣贤就有更好的话语来表达？

是无奈，也是豁达。

“老君千百年来都是如此，又何必与我心心相惜。”

李世民不动声色的笑道。

他觉得自己有些过早的接触这些三界的至强者，如果可以选，他真想按部就班的走完西游这一生。

做一个大唐的缝补匠真的没有什么不好。

哪怕是按照历史的进程，他这一辈子也能够见证那千古一女帝的风姿，更可以瞧一瞧上官婉儿的治政之才。

都说英雄之间惺惺相惜，今时今日，他若是见到武媚娘，真如心中所想那般风姿卓越，只是被时代所桎梏。

他未尝不会留下一无人问津的神仙手，无论自己能否看到。

只要知道，这一位千古奇女子，可以叱咤风云便足够了。

天下很大，大到事无巨细都需要真正的君王去处理，天下也很小，只要保证几个关键的人物生老病死在你的意料之中，历史的长河流动向不会发生太大的变化。

“陛下之大能，治一国实在是屈才，当年我以为很多人可以成为我的道友，我以为他们可以和并肩而立，为这三界谋福祉。”

“可到头来，却发现，能够称为道友的人，一个都没有。”

“后土女娲，两人舍生取义，却又无法舍弃小我大我，虽然得了个天地齐寿，但在我眼中也就比那废物强了一点。”

“至于我那两个兄弟，说是多么惊才绝艳，可若不是我于心不忍，早就化作天地灵气，消失在时间长河之中，成为一朵非常显眼的浪花。”

老君不胜唏嘘。

似乎在吐露真言。

李世明笑而不语，他独步上前，走到那远方的城镇中。

丰满而美丽的异族美女在如同蛮荒时代的大街上，衣衫褴褛的行走在大街上。

她们眼神中只有单一的神情，或者说是欲望。

看不到作为一个独立生命而具备的思考性。

李世民走到一个路边乞讨的少女面前，她已经饿得不行。

白种人在营养健全下，介于黑种人的野性和黄种人的理性之间。

然而面前这位有一丝后世审美模样的少女眼中却是充满了惊恐和期待。

她在这世间生活的时间并不久，可却是明白何为权贵。

哪怕她心中坚信着天主将给这世间带来她所热爱的希望。

她也明白，这世间最有可能面对的世界会是什么样子。

她早已经做好为天主奉献一切的准备。

无论是今日还是来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