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皇帝跟魔法师并不是第一次见面。但是如此不留情面，一点尊称都不用的对话，却真的是第一次。

以前不管是什么时候，面对什么样的调侃，这个魔法师都能当作玩笑话一样，轻轻带过。但这一次的爆发，并不能说是毫无征兆。

至少在老皇帝案牍上，有关这名魔法师的资料中，他的态度和能力极端的不匹配。能力强到几乎无可匹敌的程度，但是态度却谦恭到像是一个唯唯诺诺的下臣。

这样的人假如不是性格软弱，就是所求甚大。

但就算是性格软弱的人，在得到如此强大的力量后，性格也会逆转。像是要弥补过去的遗憾一样，充满着暴戾、激情，还有填之不尽的欲望。

这样的人，老皇帝一生中看过无数。只是很多人并不是真的强大到什么程度，而是获得了一些有别于过去的力量，就以为自己改头换面，足以蔑视一切而已。

不过眼前的魔法师并没有这样放纵自己，行事作风一如既往，给人一种什么都没改变的假象。正是这样的假象迷惑了众人，以为这头蛰伏着的恶龙就只是一条没牙的老狗。

面对老狗，有面对老狗的方式。面对恶龙，同样也有应付恶龙的方法。贵族的教养，还有老皇帝这一生风风雨雨的经历，让他很清楚这中间的分寸该怎样拿捏。

对方的要求，老实说，也远不到触及老皇帝底限的程度。之所以一直压制着这个魔法师，那遍及全迷地权力阶级的小默契，说白了，就只是众人私心作祟而已。

这个魔法师造的魔法塔是个好东西，但这个好东西不能被拿在自己无法掌控之人的手中。所以最后的结论，就成为眼前的局面，同时也埋下魔法师今天爆发的恶果。

继续坚持那个小默契？自己欠谁了？面对深渊恶魔入侵，自家这都要亡国了，还继续去为了别人好？所以老皇帝不假思索地说道：

”我可以理解魔法塔是不容染指的底限，但是你说过可以在周边建造一座魔法阵城市。在这个城市中留一个区块给格瓦那帝国，这应该不成问题吧。

”不可否认的事实，你预计建造魔法塔的地点不在格瓦那境内。而是在另一个帝国，苏里唐的国境之内。

”随随便便就在一个帝国的疆域内分割一块土地，宣告独立自治，这种事情是不会被轻易认可的。战争是必然会发生的事情，差别只在于规模大小，伤亡数量。

”与其用宣言的方式表达对你的支持，能够比我直接出人出力来支持你，还要更有可信度吗。而且这个帮忙力度，可以到让我不惜与另一个帝国开战的程度。

”这样子做，可以帮你省下不少麻烦吧。至少实力弱小者，他们不会也不敢去质疑你拥有魔法塔的资格。因为那样做，就像在挑战格瓦那帝国。

”除非你不介意遇到人，就把你之前说过的话再说一次。再表现一次愤怒，口出威胁，想办法慑服那些持有反对意见的人。

”就算魔法师协会依旧保持对你的封锁和打压，有帝国撑腰，我可以保证你减少九成以上的麻烦。要是真遇到那种帝国也解决不了的麻烦，那也不属于我们能处理的事情了。

”作为交换，我只是想事先确认一件事，就是当你离开或死掉之后，魔法塔的归属？”

既然对方话语中少了之前的谦恭与敬意，老皇帝说话也就直白许多。除了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外，还埋了一个伏笔。问魔法塔在某人死后的归属，其实也有染指之意。

林当然听得懂老皇帝的意思。此前自己也想过这个问题。自己一个人管理两座互有联系的双子塔，这不算什么大问题。要发挥最大效用的话，莫过于自己管一座，让芬也管一座。

芬之前是巫妖，现在属于独一无二的完美人类。虽然没有其他可参考的对象，但寿命在这位面前应该不是问题。只有什么时候她会无聊到想死，应该不存在她不得不死的情形。

自己……老实说，林也明白自己早就不算是人类了。恶魔化的躯体只是一个好听的说法，自己严格说起来就是头恶魔。只是控制外表，让自己看起来还是像个人类而已。

但要跟正牌恶魔相比，自己在深渊处没有挂上号，算是编外人员，被通缉的那种。这样的自己，寿命肯定不是跟正常人类一样了。但能活多久，自己也没个底。

所以要是入驻了门之双塔，自己还是没找到回家的准确坐标，估计镇守门之双塔的时间会是百年起跳，上不封顶。直接把自己搞成正牌守护者都有可能……

这样的结果，当然不是林想要的。对于门之双塔的后继者，林其实也有考虑过。

交到其他人类手上？这是最不可能实现的一个选项。除非这个人的背景脱离传统贵族权力阶级，也没有魔法师协会的背景，是属于斑鸠同盟，也就是世界树们可以控制的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