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去年中举,今年还要参加春闱,是要中进士当官的,可不能够平白丢了性命啊。
“妹妹,你不要瞒着我,跟我说实话,我受得住,妹妹你说话啊。”吴颐看着周宓,都要哭了。
周宓本来是很担心他的,可吴颐说话的声音……大,很大,不说震耳欲聋吧,但不光周宓能够听见,隔着一段的侍卫们也都瞧过来了。
他声音再大一些,满山下的人就都知道了。
周宓沉着脸不说话,吴颐越发惊恐,眼泪已经下来了:“妹妹,你喊我娘过来见我最后一面吧,我交代遗言给她。”
他身上隐隐有些疼痛,没有剧烈的疼痛,但吴颐觉得这不是好兆头,这是他已经失去了知觉。
李粟看着躺在地上的人,心想不是他厉害,实在是对手太不行了。
他跟自己,根本没有可比之处。
不就是摔着了,说话声音震天响,可见没有大碍,他却觉得自个要死了。
三娘看上他什么,只怕前世长辈们觉得亲上加亲,这才定下这门亲事的吧,三娘能够喜欢自己,是绝对看不上吴颐的!
周宓终于忍不住,道:“表哥,你见过哪个将死之人跟你这样声如洪钟的,叫你躺着是担心你身上有肋骨断了,挪动会伤到脏腑,我看着你什么大碍,遗言自己留着吧。”
“蛇呢?”吴颐小心问道,“我身上都没有知觉,是不是被毒蛇咬了?”
李粟道:“蛇没死,你摔下来的时候,将蛇压死了。”
那蛇也是倒霉,春日郎朗,它大概才从洞穴里出来,可惜一出来就丢了性命。
吴颐一阵茫然啊,恍惚地抬起手臂,确实不疼,他又动了动腿,腿是疼的。
几个侍卫也道:“吴郎君,你腿上的骨头可能裂开了,身上有擦伤,都是皮肉上,只是我们不知道您上身肋骨是否断裂,所以让您躺在原地,如今看您说话中气十足,该是没有大碍。”
自己的身体到底怎么样,他自己感觉不到吗?
脸上的灰土都遮掩不住吴颐的面皮逐渐变红,他这才发觉,自己是狼狈地躺在表妹面前,方才还在大呼小叫。
真是丢脸,太丢脸了,脸都丢尽了。
“我很的没事?”吴颐有气无力地问道。
周宓很委婉地说:“有没有事情,也不是我说了算的,是郎中说了算,哥哥要是不放心,就先躺着。”
吴颐沉默片刻,问道:“我记得,有人跟我一起摔下来的,他人还好吗?”
周宓不知道人是哪个。
李粟指着已经站起来伸展的高大侍卫:“在那儿,人没事,已经起来了。”
李粟带过来的侍卫,大都是真的出生入死过的,身体是真的好。
吴颐羞愧欲死,虽然表妹另嫁,但在她面前这样没有体面,吴颐心中实在难受,他用手臂撑着地,想要站起来,结果腿软胳膊软,起不来。
侍卫道:“吴郎君别担心,您就是躺得太久,腿麻了。”
吴颐倒在地上,茫茫然地仰望天空。
啊,为什么,为什么我今日要出门,为什么我要在表妹面前颜面扫地,三清,菩萨,孔圣人,小生到底做错了什么,你们要这样对待我。
吴颐看着周宓关切的眼神,勉强露出笑容:“妹妹去休息吧,我一会就起来,不必守在我这里。”
不能再让表妹继续看下去了。
李粟情真意切地说道:“说的什么话,你是三娘的表兄,我们本是一家人,我和三娘在此看顾你,也是应当应分,不必客气。”
吴颐笑得比哭还难看,严词拒绝:“不必,不必,妹妹出门来看看朋友不容易,怎么好叫我消磨她的时间,殿下带妹妹去赏景吧。”
快去快去,别守着我了!
吴颐在心中大呼。
李粟看着周宓,周宓不知道吴颐矫情什么,道:“那表哥你等郎中过来,不要乱动,我和殿下就不守着你了,回头再去看你。”
吴颐立刻点头,连声说好,然后目送两人离开,心中松了口气。
李粟的心情好了不少,牵着周宓的手腕小心下山。
全靠对手衬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