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天心中一惊,忍不住朝地上的尸体又仔细看了看,突然道:“这人眼睛泡在水里,若是时间很久,眼珠定然泡烂了。可他瞳孔清晰,只怕是……刚刚死了没多久!”
“行凶之人……现在就在上游!”二人对视一眼,玉瑶沉声说道。
漆黑的树林中,二人顺流而上,缓步而行。玉瑶猜测,那行凶之人手法怪异,定不是波页城中人,多半是别处而来。
此地距离勾澜涧已经不远,而恰在这时现身此地,那人只怕也是奔迟绩城而去,故而二人舍下马匹,轻声前往,欲一探究竟。
远远的,二人看到前方树林中隐隐有紫光发出,忽明忽暗,在夜色中看得格外清晰。
“前方之人修为不低,小心点!”玉瑶在云天耳畔轻声道。
她能看出,那紫光是前方之人身上罡气散发出的色彩,能有这等气魄,只怕那人修为已至上和,可凝气化形!
小小的波页城中,哪会有这等高手!云天心中暗凛,从此人行凶手法来看,怕不是什么善类。
待得再向前行上一段,二人逐渐看清了前方景象。只见一个身披黑袍的男人,正闭目坐在那里。他周身围绕着浓郁紫气,气息形状变换莫测,强烈的气息令得四周草动树摇,一身黑袍猎猎鼓舞,威势十分惊人!
那人盘坐于地,右手正抓着一人脖子。被他攥在手中那人,已经毫不动弹,一身血肉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消失,而他浑身的皮肤,也渐渐变成了恐怖的乌紫之色!
“他在吸食凡人血肉!”
云天心中猛然一惊,他定睛朝那人双眼看去,同样泛着幽幽紫光,竟是个巫精!
未过多久,那人将手中尸体随手一扔,抛入面前河流之中,随即起身,转而向西行去。云天和玉瑶看得心惊不已,但是,更令他们大惊失色的,是那人行了几步,竟突然停住,缓缓回身,正朝他们藏身之处望来!那深紫的眼瞳中凶光一闪,嘴角随即露出一丝狞笑!
不过,令他们意外的是,那人虽然发现了他们,却并未动手来袭,而是又转过身去,快步西行,消失在了树林之中。
侧身朝河面看去,那刚刚被他抛入河中的尸体缓缓飘来,面目一如前两具尸体一般惊恐骇人。二人望远处漆黑的夜色,心中渐渐升起浓浓的不安。
“看那人离去的方向,定是朝迟绩城而去!”玉瑶沉声道,“现在你相信,此行要远比想象的凶险吧!”
“我当然信!”云天一脸凝重之色,缓缓道,“云脊千亢办一场悬宝盛事,还惹来诸多腥风血雨。这场东西联姻牵连之广,远有甚之!”
玉瑶点了点头,沉声道:“只不过,上次我们是搅局一方,这次,换别人来了!”
鱼峒山,南侧峡谷之中,兰芯借着星光月色,缓缓扫视着四周的十多个黑漆漆的洞口。
想到那日,就在这山谷中,自己险些丧命于兀宁筵之手。结果,被那人七嘴八舌一通怪论之后,不仅保得性命,还将兀宁筵那臭鸟蛋的胳膊给砍了下来!念及此,她嘴角不禁浮现出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
这时,她瞥见不远处一颗长着红色果实的大树,心中一动,连忙跑了过去。
时已入秋,树上的果子很多已经干瘪枯萎,地上满是掉落的枯果。她细细寻视一番,见一个果子色泽还算新鲜,双腿一蹬高高跃起,轻松将那果子摘了下来。浅尝一口,肉烂汁少,但她仍觉着口中渗着丝丝甜意……
“芯儿!”
一个苍老的声音突然在一旁响起,兰芯一惊,满心柔情顿时消散无影。她急急转过身去望向来人,面色中透着些许紧张。
“阿翁!”
兰芯低头恭敬地唤了一声,似不敢让他发现神色中的异样。
来人一头鹤发,面容枯槁苍健,身形瘦削高大,宛如峭壁嶙立。一对墨绿的眼眸,深邃悠远,目光中,尽是沧海桑田。此人正是北境轩丘少卿,糜蛟,也正是兰芯和青漯口中所唤的阿翁。
“青漯呢?那丫头为何没来?”糜蛟看着她,淡淡问道。
“回阿翁,我与青漯……自白帝城失散之后,就再未见过。我本在找她,但昨日收到阿翁的传音蛊,便先赶来漳夕国了。”兰芯照着事先想好的说辞,缓缓对糜蛟说道。
她姐妹二人,本是受命在西域打探消息,提升修为,若是让阿翁知晓,她们还牵扯了诸多旁事,定然要被重重责罚。尤其,若让他知道,与那人之事……
糜蛟淡淡看了她一眼,抬手抓住她胳膊,运起真气,缓缓试探着她的修为。片刻之后,他满意得点点头道:“不错,看来你这些时日颇为用功,修为进展很快。不过,距离上和之境还差些距离。你记住,若不能到达上和之境,你便不能知晓当年的真相,更报不了你阿娘大仇!”
“芯儿知晓!”兰芯面色一凛,沉声说道。提及阿娘之仇,她脸上顿时蒙上了一层阴郁之色。
“我此次随正卿大人前往迟绩城,你也来吧,正好助我一臂之力!”糜蛟看着她,顿了顿,眉头微皱,又厉声道,“若是有青漯音信,即刻带她来见我!这丫头竟敢一连数十日不禀报行程,我看她是又想尝尝噬心蛊的滋味了!”
“阿翁……青漯……她定是吞了岐珠,正处于炼化之态,这才不能向阿翁通报。”兰芯急急解释道。
不过,糜蛟却不是那么好骗,只听他冷冷道:“我早说过,若吞噬岐珠时间过长,须得提前禀报,她莫不是将我的话全当耳旁风了!”
“不会的!她定是……有何事情耽误了!她怎敢不听阿翁的话!”
兰芯还欲解释,却只见糜蛟大袖一挥,打断她道:“休要多言!待此行事了,你便随我回北境。太子即将登基,你随我回去从旁辅助,绝不可叫常陵姬姓之人坏了大事!”
“这……”兰芯心中一颤,稍一犹豫,就只见糜蛟阴狠的目光射来,立时点头,恭声道,“芯儿遵命!”
糜蛟目光老辣,兰芯眼中一闪即逝的异样之色,未能瞒过他,只见他目光一凛,盯着兰芯阴阴说道:“芯儿,你在西域这些时日,可曾发生什么特别之事?”
“没有没有!我每日都在搜寻岐珠,顺道探听四处动向,哪有什么……特别之事。”她低头回避着糜蛟的目光,尽量平静道。
糜蛟死死盯着她看了一会,暗哼一声,终于未再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