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的一切都是相对的,就像镜子总是有两面一样。
即使再繁华喧嚣的城市,也都有肮脏破败的角落,就如同再光明磊落的君子,都有他无耻龌龊的一面。
明月渐西,树影婆娑,轻柔的晚风中混着丝丝缕缕的花香。
金陵最低贱冷落的地方,住在这里的几乎都是赤贫的人,如暗娼、逃犯、乞丐,甚至还有很多让人想都想不到的人。
在这片本就已经极其肮脏破败的地方的一个极其偏僻的位置上,一个极简陋的庭院,简陋到只有一间低矮老旧的房屋,而那窄小的院落中除了墙角堆砌着一些散乱的柴火外,再无一件像样的东西。昏暗的灯光从那己被补的不堪入目的窗户透出来,给这本就无比寒酸的院落平添了一种萧索。
简陋而狭窄的房间,一张破旧的都看不出本来面目的八仙桌上摆着一盏锈迹斑斑的破烂油灯,正奋力的烧着那仅剩不多的略质灯油,一缕缕暗黑色的油烟使得房间内本就有几分浑浊的空气又增加了一股呛人的味道。
此时,洛雨亭正在这里,依旧是一身的清冷高贵,宛如一袭皎洁的月光,与这里的一切显得是那么的格格不入。他本不该在这里,可他偏偏就在这里,而且还坐在一张已经有些摇晃的破木头凳子上。洛雨亭实在不想坐在这个凳子上,但这凳子却是这整个房间里唯一的凳子,再说他更不想坐在那张肮脏而湿冷的床铺上,其实他宁愿站着,可是他此刻却必须坐下来,因为实在没有一个人能站着给人号脉诊病的。
姬飞风自然知道洛雨亭是一个极讲究且极爱清洁的人,看着洛雨亭那毫无表情的脸,他脸上的笑容多了几分玩味。姬飞风自然知道此刻洛雨亭心中的那种极其不舒服的感觉。洁癖啊,洁癖!月饼你这洁癖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一改啊!
“公子,怎么样?内子的病可有转机!”张横焦急的低声问道。看着床上那面如金纸、气息奄奄的女人,他心中满是悲伤,想起当年她那娇艳如花的面容,窈窕清丽的人儿,和现在简直是判若两人。
洛雨亭己收回了自己搭在那只枯瘦干瘪的手腕上的手,脸上淡淡的一笑,轻声说道:“她本就身体孱弱,再加上水土不服,后来又感染风寒,还没及时就医诊治,后来药石又多不对症,才致五脏受损,寒气入宫!”
“公子,那该怎么办?”张横的声音越发焦急,这个女人是他这一生的挚爱,为了和她在一起,他宁愿付出一切,不论是他金尊玉贵的身份,还是他的锦绣前程,甚至是他的生命他都在所不惜。
“我给你开个方子,吃几剂药,先调理一下,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碍!”说着洛雨亭已走到那张放着油灯的破桌子边,借着那昏暗的灯光开始写方子了,可那呛人的油烟却使得他不由自主的咳嗽起来。一阵轻微的咳嗽后,洛雨亭皱着眉抬头仔细看了看这简陋到了极限的房间。他虽然从小受嫡母嫌弃,在怀璧山庄的确备受冷落,但他毕竟还是名门公子,说实话还真没住过如此破烂的地方。而眼前这个张横作为京城泥人张家的大公子,想来一定从小就是锦衣玉食。这样一个养尊处优长大的人竟然能为了一个女人而放弃自己的一切,甘愿流落到这种地方,即使是这个女人已经病入膏肓,他还如此不离不弃。说实话,洛雨亭虽然并不赞成这个男人如此愚蠢的做法,但这个看似文弱的张横,他身上这种勇于担当的傲气和重情重义的气概,却着实让他欣赏。所以今天,他才会出手为张横解围,并帮他还清了与马家的一切债务,还跟他到这个令自己几乎作呕的地方为这个女人诊治。
“谢谢,公子!”张横接过方子,激动地连忙道谢。可当他看到方子后,脸色却不由得变了。张横也曾是富家公子,虽然对医术不甚了解,但却是见过世面的人。他只看了一眼就知道,这张方子上的药物至少每剂就需要不下十两银子。若是原来的他,不用说区区十两银子,即使是百两,他都绝不在乎,可是如今他已经不再是那个一掷千金的张家大公子,而几乎是一贫如洗。
“张公子,你可知道怀璧山庄吗?”洛雨亭并没有看张横,而是淡淡的说道,同时他已向门外走去,这满是呛人的煤烟味的房间,他真是一刻也不想再待下去。
“公子,我和内子也已来了些时日了,怀璧山庄的大名,我怎么会不知道!”张横轻轻的为床上的女人盖好被子,便急忙跟着洛雨亭走了出去。
“过几日怀璧山庄的小公子就要办满月宴席,正需要购买一批泥人来装点厅堂!我看你的泥人做工精细讲究,不知这笔买卖你可愿意接吗?”洛雨亭淡淡的说道,呼吸着院落中那清新而微带花香的空气,洛雨亭顿时觉得舒服了很多,而且心情也好了很多。
“当然!”张橫的声音中满是惊喜,如果他真的能接到这笔买卖,不但自己妻子的医药费用有了着落,就连他们以后的生活都有了保障,说不定,他还有机会改善他们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