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梅雨连绵中的古剑山庄,依旧是琼楼玉宇,谢钰的房间更是依旧极讲究雅致,但却已完全没有了原来的那股浓郁的药味,唯有淡淡沁人心脾的兰花香。自从谢钰知道他唯喜欢这种熏香开始,他就一直只用这种熏香,而且每次嗅到这种优雅的香气,他就似乎感受到当初他为自己诊治时那耳鬓厮磨的感觉,那宛如仙子般不沾尘埃的人儿,冷若冰霜的性格,无不使自己魂牵梦绕。每当回忆起这些,谢钰甚至希望当初自己能病的更重些,那样说不定他就能多留在自己身边一段时间。可现在,自己想见他一面却难如登天,即使是每次他召见各个暗舵舵主回禀事务,自己也只能强忍着屈辱低着头,仰视着他如天神般高高在上的坐在上面的身影,而他冷酷无情的目光却根本就不会在自己身上多停留一时半刻。
“你还真是沉得住气啊!”随着一声暗门开合的声音,一个年轻英俊的少年已快步走到了静静的坐在书桌前的谢钰面前,一双微显焦急的眼睛紧紧地盯在了他极秀气的脸上,而一只手已重重的拍在了他那整洁讲究的书桌上,语气中微微带有一股不言而喻的怒气。
“云杭公子,你这又是怎么了啊?”谢钰淡笑着抬起头看了一眼马云杭那焦急而愤怒的脸,随后就又把目光收回来,而是依旧落在了书桌上那副精美绝伦的画上,悠悠的说道。
“谢钰,你知不知道,耿忠已逃出了古剑山庄?而你的人到现在还没把他抓回来!”马云杭看到谢钰那副风轻云淡的样子,他心中的怒火更加旺盛,而且他说话的声音也越发刺耳。
“云杭公子,我想古剑山庄毕竟还是我的地方吧!这里发生的一切,我想我都比你更加了解!所以,你说的事情我当然知道!”谢钰的语气依旧平淡无波,而他的眼睛依旧没有离开那副画。
“你既然知道,那你怎么还有心情坐在这里看画!你知不知道,要是让他逃到冷月如雪那里,咱们的一切都会暴露的!”马云杭愤怒的喊道,他英俊的脸已因愤怒而微微扭曲,同时他那只断臂上装的那只冰冷的铁钩在摇曳的纱灯下闪闪发光,更显得无比诡异恐怖。
“那像你这样气急败坏的大吼大叫,耿忠就能抓回来了吗?”谢钰淡淡的笑着说,而且依旧没有将眼睛从画上移开。说心里话,这画实在比眼前这个有头无脑的家伙更加吸引自己,若不是他有利用价值,自己简直连一眼都不想看他,连一句话都懒得和他说。
“你——!”被夯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的马云杭的脸更加扭曲,几乎倒了狰狞的地步,他仅存的那只手已完全握成了拳头,而且手背上的青筋已根根暴露。若不是马云杭现在实在是需要这个故弄玄虚的家伙的人的帮助,他现在真想立刻砍断这个可恨的家伙的脖子。而且马云杭也知道,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要找到那个耿忠的下落。
“云杭公子,你看这幅千山暮雪图,不论是构图、笔法以及色调无不是难得的佳品,尤其是它画中那股高冷孤傲的意境更是绝世难得!你可知道这幅画是出自谁人的手笔吗?”谢钰并没有理会已经怒发冲冠的马云杭,而是淡笑着饶有兴致的继续欣赏着书桌上的画,眼中满是珍爱。
“哼!我对那些捻文夹酸的腐儒的东西没有任何兴趣!”看到依旧无动于衷的谢钰,马云杭已经愤怒到了极点,冷笑着讥讽着说道。他出身富豪之家,自然也懂得一些舞文弄墨的东西,所以他当然看的出这副画是难得的珍品,但即使是这幅画是出自画圣毕丹青的手笔,他现在实在也没心情和谢钰谈论这些风花雪月的东西,因为目前他要做的事绝对是性命攸关的事情,如果处理不好的话,不但他师傅交给他的任务会一败涂地,就连他们一干人的性命恐怕都难保。
“如果不看这幅画作者的名字,我想江湖上的好多人都会认为这幅画即使不是出自画圣毕丹青之手,恐怕也是出自当代德高望重的名家之手!”谢钰笑着说道,语气中满是赞赏,但他一双清眸终于从画上移到了马云杭那愤怒至极的脸上,“可这副画的作者偏偏仅是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少年!而且这个人你我都认识!”
“哦?你我都认识?”原本愤怒到了极点的马云杭不由得一愣,眼睛也不由自主的落在那副千山暮雪图上。他与谢钰认识不到一个月,他们目前虽然是一条船上的人,但他们之间的关系不过是建立在临时的相互利用上,除此之外,他们之间实在没有什么交集。
“洛雨亭?”马云杭不禁低声念道,脸上不由得生出一丝疑惑,自己实在是没见过,甚至没听说过这个名字,更不用说是认识。
看着依旧疑惑不解的马云杭,谢钰无奈得笑着指着那画上提的半首诗读道:“千山寒落日,暮雪映冷月。怎么?你还猜不出这个洛雨亭是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