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宫,依旧是那么奢华,精美,依旧宛如天宫一般的无可挑剔,即使这里的主人已经换人,但却丝毫没影响到这里的雕梁玉砌的一切,真正是应了那句话: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
轻轻斜靠在柔软舒服的锦榻上,一袭乌黑的纬纱后谢钰的目光一直都留恋在他手下的那架绿绮琴上。
晶莹的琴弦已被修补好了,谢钰知道这是他的心爱之物,若能完好如初的送回去,他的心情一定会好一点,甚至说不定还能莞尔一笑,想到这里谢钰的脸上微微有了几分笑容,为了这个不用说是修一把微不足道的古琴,自己简直不惜付出任何代价,但是一想起昨天那双清眸中的鄙视、冷漠、愤怒、憎恨、厌弃,却又使得他的心情一下子就又差到了极点。
“薄情,你要我怎样做,你才能心甘情愿的顺从我。你能让姬飞风、洛雨楼那些卑贱无能的人如此亲近你,而我比他们都更了解你,更疼惜你,你为什么就不肯接受我呢!即使你能对我稍有辞色,或者至少不要这样排斥拒绝我,我也会毫不犹疑的同你一起享受这整个天下!难道你不知道,这个世间唯有我才是唯一一个真正的能配得上你的人吗?你为什么就非得要这样自甘堕落,你这个贱人,贱人,害死人不偿命的贱人——”谢钰囔囔的低声自言自语道,一手托着头,一手则轻柔的抚摸着那把精美绝伦的古琴,似乎在那琴弦上才残留着丝丝缕缕那个人的气息,这让谢钰无比的留恋,甚至眼前渐渐出现了幻觉,就似乎那把琴已变成了那个人,正无限温柔顺从的轻伏在了他的身边,任他肆意的爱抚欣赏。
柔和璀璨的夜明珠下,谢钰眼中痴痴的目光一直都在变幻不定,忽而落寞悲伤,忽而兴奋贪婪,忽而温柔多情,忽而又变的无比的狰狞愤怒。
精美的珠帘一阵轻微的摇曳,谢钰的声音停了下来,同时他眼中的情愫也立刻就收敛了起来,但他的人却没有动,只是从那琴弦上收回来的手的指尖又情不自禁的磨蹭了几下,似乎还在回味那残留在上面的感觉。
谢钰知道从外面进来的人是谁,也知道她要来干什么,所以他没什么可惊讶的,更没准备回头去看。
宛如一朵摇摆的花朵,毒娘子已缓步走到了谢钰身后,轻蔑的看着那架古琴娇声道:“真没想到,现在这个时候,你还有这种雅兴!”
其实,自从毒娘子知道了谢钰竟然对那个男人有那种心思之后,她不但被惊呆了,而且心中立刻就满是冲天的怒火。她不但想把那个男人烧成灰烬,更想把谢钰一起烧的连渣都不剩,但她心里却知道她即使和谢钰只是相互利用,逢场作戏,但她和谢钰根本就是一条船上的人,所以她现在绝不能这样做,所以她只能强忍着没做什么,但嘴里却还是忍不住要说些什么。
“看来,那天,你果然进去过了!”完全没理会毒娘子的冷嘲热讽,谢钰淡笑着说道:“但我还真是很佩服你,你竟然没推门进去看看!”
“因为我知道一个男人总不喜欢在那种时候被人打扰!更何况,我想你也未必能得偿所愿!”毒娘子恨声道。
一声朗笑,谢钰的话中满是讥讽,但语气却偏偏很温柔:“你这么说,我是应该说你很贤惠大度呢?还是说你冰雪聪明呢?”
“你不觉得恶心吗?”毒娘子冷笑道。她知道自己从不是什么贞洁烈女,她也不在乎谢钰身边有别的女人,但她实在是无法忍受抱着她睡觉的男人,竟然和另一个男人赤裸缠绵,这简直让她一想起来就异常的恶心。
“哦?食色性也!人之常情罢了!难道不行吗?”已将满是玩味的目光移到了毒娘子那粉面含怒的脸上,谢钰淡淡的说道。
一声冷笑,毒娘子脸上的愤怒和鄙夷越发明显,沉声道:“你最好还是小心些好,因为有你这种想法的人可好多都已经死了,而且还都死的很惨!”
“他们若不死,又怎么会有我今天的一切!”还没等毒娘子说完,谢钰已长身而起,朗声说道。
“果然是死过的人,不过,你可别忘了,世间像耿忠那样的笨蛋可并不多,一个人的运气也不可能一直都会那么好!而且那个人,你心里比谁都明白,他根本就是一个祸害,留下来,对咱们只有百害而无利!你难道真的是被他的那张脸给迷——”毒娘子恨声喊道。
“你不觉得你管的多了点吗?”毒娘子话未说完就被谢钰冷声喝住了。
一道令人不寒而栗的目光令毒娘子脸上立刻浮现出一丝恐惧,并心中马上就意识到了她刚才说的话已经触及到了这男人的底线。
毒娘子知道这个男人虽然平时看上去斯文温柔,但其实完全是一个比洛雨亭还有心狠手辣、翻脸无情的角色,而她不但不是一个喜欢找死的女人,此刻更不想死,所以她心中虽然依旧恨得要命,但还是恨恨的咬了咬牙改了口,继续低声道:“你需要的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了!你准备怎样做?”
眼中瞬间闪过一缕残忍的光芒,谢钰的一只手竟然轻轻的划过了身旁的古琴上的琴弦,发出一串动听的声音,冷笑着说道:“有道是雅文共欣赏!也是该让咱们的洛大教主好好观赏一下我的杰作的时候了!这样说不定,还能帮他尽快的做决定!”
“你觉得他会在乎吗?”毒娘子轻蔑的说道,她虽然根本猜不透洛雨亭的心思,但她却知道那个男人是何等的冷酷无情,视人命如草芥。
“若是,那毒用在清风拂面的身上呢?”谢钰的语气越发的愉快,而且竟然还霍然转身,一只修长的手一下子就猝不及防的捉住了毒娘子小巧的下巴,继续说道:“还是当着他的面,你说他会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