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花客栈的那些酒真的很好喝,而且也很多,这一点姬飞风和沐秋云不但都承认,而且还都见识了,但他们更见识到了这酒的另一种用处。
几乎是瞬间,就如烈酒流入人的口中的那股快感一般,酒的燃烧远比干柴燃烧的速度快的多。
熊熊燃烧的烈火,将那阴云密布的夜空完全染成了红色,如同鲜血一样的红,红的令人心痛。
但这无比明亮炙热的火却根本没有驱散这黑夜的寒冷和阴森,反而在烈烈刺骨的寒风中,这妖冶的火,伴随着那此起彼伏的如同无数恶鬼的悲鸣的惨叫声,更令活着的人心惊胆战。
火,能给人以光明和温暖,但也能毁灭一切,不论是多么深重的罪孽也会在火焰中被洗涤的干干净净。
红花集,红花客栈,就是一个罪孽深重的地方,不论是这里的人,这里的物,以及这里的事,都无不如地狱深处盛开的红花一般,血腥、肮脏,充满着腐臭。
姬飞风知道洛雨亭有办法离开,但他实在没想到竟然会是用这种方法。
烈火炎炎,完全如同无数张牙舞爪的恶魔,扭曲、挣孔、翻滚、抽搐、如烂泥般倒下,一动不动——。
诱人的酒香,呛人的烟火味,伴随着一阵阵浓郁的血腥、恶臭,还混合着血肉烧熟后的香气,几乎令姬飞风直到三天后想起来都有吐得欲望。
这三天,整个江湖都很平静,真的很平静,完全是出奇的平静
因为那个人给了洛雨亭三天的时间,所以那个人没有动静。
洛雨亭也没有任何动静,因为他根本就不知道那个人给他的这三天时间。
清晨。
横素洞天,洛雨亭的卧房。
依旧精美讲究的房间,但那浓浓的药味却使得人们根本就闻不到那股淡淡的兰花香。
药很苦,唐婉儿只是轻轻尝了一小口,就吐了,但她满是泪痕的脸上却笑得很开心,因为床上的人终于醒了。
“雨亭哥哥,——”唐婉儿激动的低声呜咽道,一串串晶莹的泪珠就如同断了线的珍珠一般从她那双红肿的大眼睛中坠落了出来,而她那双紧紧的握着那只湿冷的手的手更是在不住的发抖。
意识依旧很恍惚,眼前也依旧是一片朦胧,只是似有似无的听到耳边有一些声音,完全是虚软无力的洛雨亭甚至都感觉不到他的身体是否还存在,更不用说是动,但他总归还是知道他的确还活着,而且还已经醒了。
迅速的感觉到胸口根本无法忍受的剧烈闷痛,一股股无比熟悉的甜腥立刻就涌入了嘴巴,喉咙里满是难以抑制的瘙痒,使得洛雨亭低弱痛苦的咳嗽了起来,嘴角也沁出了一抹鲜红,而他的身体则本能的蜷缩成了一只虾米。
“雨亭哥哥,你怎么样,你——”看着极度痛苦的洛雨亭,唐婉儿刚流露出一丝喜悦的脸上立刻又满是焦急和担忧,但她刚想伸手去扶蜷缩在床上不住颤抖的洛雨亭,一个高大威武的身影就抢先一步到了床前,先轻轻一挥手,便点住了洛雨亭胸前的几处穴道,随后就将已又松软的安静了下去的洛雨亭扶了起来,一双铁掌就己经贴在了洛雨亭的后背上。
完全麻木冰冷的身体立刻就感觉得一股极温极柔的暖流自背部缓缓的贯通了他的全身,洛雨亭的意识渐渐的晴明了起来,虽然他依旧没有一丝力气,但他的眼睛终于能看清眼前的一切,耳朵不再嗡嗡的作响,他的喉咙似乎也能发出断断续续的声音。
“少主人,您感觉怎么样?”小心谨慎的将洛雨亭虚弱不堪的身体轻柔的放回到床榻上的楚江陵低声问道,他的声音虽然依旧沉稳淡定,但那双明亮的眼睛中却根本隐藏不住那股由衷的关切和痛惜。
偷偷看着那憔悴虚弱的几乎要脱了型的人,立刻二十年前的那一幕就涌上了心头,让楚江陵心中一阵彻骨的剧痛,就连他宽厚有力的手也微微一颤。
勉强动了动嘴角,洛雨亭已经看透了楚江陵的心思,但却没有说什么,因为他知道楚江陵已尽全力做了他该做的一切事情,但毕竟天意难违!二十年前,楚江陵不能阻止那件事发生,二十年后,楚江陵也依旧是无可奈何。更可况,洛雨亭也早就有了心里准备,只是他没想到会来的这么早,而且还是在这个时候。
“婉儿,你,你还好吗?骥麟怎么样了!”洛雨亭的声音如同耳语,而且还完全是断断续续,可这却是他所能发出的最大的声音,但他落在唐婉儿那憔悴苍白的脸上的目光却无比的温柔,而且还满是怜惜。
洛雨亭的医术足以冠绝天下,所以他知道他现在的身体状况,更能预料到他所剩的时日,所以他才越发的珍惜眼前的一切,他真的好希望能多看看这个清纯的如同一块毫无杂质的水晶一般的女孩子,即使是贪婪的多看她一眼也好。
“雨亭哥哥,我,我很好!骥麟也很好!南宫姐姐把他照顾的真的很好!你,你放心吧!”完全是泣不成声的唐婉儿轻轻伏在洛雨亭的胸前低声呜咽道。
唐婉儿己知道了唐家堡发生的一切,她也知道了那夜发生的一切,更看得出怀璧山庄发生的一切对洛雨亭的打击有多大。在洛雨亭这整整三天三夜的昏迷不醒期间里,完全是衣不解带的留在洛雨亭身边的唐婉儿完全就觉得她自己就是一个无知无觉的行尸走肉一般,因为她不敢想,不敢想已经失去了父兄的她,若是再失去了洛雨亭,她该怎么做,她会怎么样。
脸色立刻一变,随即就又低弱痛苦的咳嗽了起来,洛雨亭突然意识到了一些事,表情虽然依旧平和,但顿时原本很温柔的眼中闪过一丝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