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面极奢华精美的铜镜,足有一人多高,完全可以将站在镜前的人映的清清楚楚,而且镜框四周还镶着各式各样的宝石,折射着明媚的阳光,使得镜子里的人显得更加光华夺目,更何况这镜前的人本就拥有举世无双的容颜和气质。
这样的一面镜子本应该是放在人们起居的卧房里的,但它此刻却偏偏被放在了一个男人的书房里,而且站在这面镜子前的这个男人竟然还足足的站了近两个时辰。
在这两个时辰里,那一双清如秋水的眼睛从没有离开过这镜子里的他的倒影一丝一毫,而且还从各个角度无比仔细的观察着他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就如同完全被镜子里的他给迷住了一般。
不过,这镜子里的人也的确让人着迷。
一声轻轻的叹息,洛雨亭终于将他的目光从镜子里的他身上移开了,并缓步走到书桌后的太师椅上坐了下来,无比疲惫的一手轻轻扶着已经满是冷汗的额头,一手紧紧的捂着一阵阵闷痛的胸口。时到今日,洛雨亭才发现这照镜子也的确是一件很累人的事情,他还真是由衷的佩服那些一照镜子就能照上半天的女人。
强打精神斜靠在了太师椅上,洛雨亭眼中流露出一丝厌烦,但还是无奈的低声说道:“你若是想进来就自己推门,难不成还等我给你去开门吗?”
话音未落,门已经开了。
“月饼,你什么时候这么喜欢照镜子了啊!”姬飞风已笑嘻嘻的阔步走了进来,并毫不客气的一屁股就坐到了距离书桌最近的一张椅子上,看着那面流光溢彩的镜子戏虐的说道。
姬飞风知道洛雨亭从不是一个自恋的人,也从没有对镜自怜的癖好,甚至有的时候洛雨亭还非常的厌恶照镜子,根本就不愿意看到他那张完美无缺的脸。但自从这次洛雨亭醒来后,却不知道为什么改了性情,不但令人将这么一面镜子搬到了书房,而且还一有空就站在镜子前面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发呆,真不知道这块成天胡思乱想的冰心月饼到底是抽的是哪条邪筋。
白了一眼姬飞风,洛雨亭淡淡的说道:“那你又是什么时候长了一条这么长的尾巴呢?怎么进来都不知道关门啊!”
“我倒没有什么尾巴,只是有人还没进来呢!”姬飞风笑着说道,同时已从身边的茶几上抄起了茶壶为自己倒了一杯茶。
凭心而论,姬飞风认为再好的茶也不如酒好喝,而且他腰间还随时都带着酒葫芦,但他知道现在让身体完全是危如累卵的洛雨亭看着他喝酒也实在不是一件够义气的事情,所以他这几天都没有当着洛雨亭喝酒。
低低的一声冷笑,洛雨亭根本没看门口,而是顺手拿起了书桌上的一本未看完的书看起来,淡淡的说道:“你进来了就应该顺手将门关上,否则,因为门口有人就不关门的话,那人若是一辈子不进来,你难道要让我的房门开一辈子不成?”
其实,洛雨亭早就知道门口还有一个人没进来,他也知道门口的那个人是谁,而且他还知道那个人来的目的,但他实在是懒得理睬那个人,甚至连看那个人一眼都懒得看。
“嗯!有道理!”姬飞风笑着朗声说道,但他的人却没有去关门的意思,只是一边斜靠在椅子上喝着茶,一边满眼玩味的看着洛雨亭。
姬飞风知道洛雨亭不喜欢门外的人,就如门外的人不喜欢洛雨亭一样,但姬飞风更知道洛雨亭表面上对门外的人从不假以辞色,暗地里却真的对门外的人不错,虽然这完全是爱屋及乌,可毕竟不错就是不错。
本来就很安静的书房里,安静的要命,因为房内的两个人没有动,而房外的那个人也没有动的意思,只是用一双明亮的眼睛紧紧的盯着书桌后看书的人,完全是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盯着。
大约过了快一杯茶的时间,姬飞风已经为他自己倒了第二杯茶,因为他既不能喝酒,也没什么可做的,他就只能喝茶。
“你觉得我这里的茶是不花钱的吗?”洛雨亭淡淡的低声道,他虽然依旧没有看门外的人,但一双微波荡漾的眼睛已看向了一直笑嘻嘻的喝茶的人。
“哦?不是吗?”
看着满不在乎的又将一杯茶倒进嘴里的人,洛雨亭的脸已变的无比的严肃,语气也无比的郑重,沉声道:“这茶绝不是我自己栽的,更不是它自己长出来的,这是我天魔教用血汗赚来的!又岂是我说白白让人喝就随便喝得,你可知道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吗?”
脸上依旧笑的很开心,而且已毫不犹疑的又为自己倒了一杯茶,姬飞风依旧舒服的靠在椅子上说道:“即使如此,你想怎么样呢?你是从今后不让我再喝你的茶了吗?还是要让我花钱买啊?”
姬飞风当然知道洛雨亭说这句话的意思绝不是舍不得这区区一壶茶,而是要让一直如同一座塑像一般站在门口的人明白,他绝不能为了一己之私而将好不容易如日中天的天魔教的一切毁于一旦。
一声冷笑,洛雨亭依旧没有看门口已经脸色变的无比难看的人,而是淡淡的说道:“人总是要为自己所做的事情付账的!不对吗?”
站在门口的人是西门风,而且还是身体僵直、双手已经紧紧的握成了拳头的西门风。
西门风虽然是一个耿直气盛的少年,平时也不喜欢随便言辞,但他却一点都不傻,他当然听得出洛雨亭话中的意思,这不由得让他心中满是焦急和愤怒,一双薄薄的嘴唇紧紧的闭着,狠狠的瞪着洛雨亭的眼睛越发亮的吓人。
其实,一直到现在西门风虽然已承认他真的不该带着佳儿离开横素洞天,否则的话,佳儿他们也就不会落到谢钰的手中,更不会让佳儿处于这么危险的境地。但他依旧不后悔,若是有机会再来一次,他还是会毫不犹疑的选择陪着佳儿浪迹天涯,只不过,他希望下次留在那个可怕的地方的人是他,而不是佳儿。
“哦?若是我付不起呢?”也没有看门口的西门风,姬飞风皱着眉头问道。
瞳孔微微收缩,盯着那毫不回避他的目光的眼睛,洛雨亭一个字一个字的沉声道:“天作孽尚可饶,自作孽不可活!”
脸色微微变了变,姬飞风还真没想到洛雨亭会说出这句话,因为他明白佳儿在洛雨亭心中的位置,更何况即使洛雨亭不在乎那些被谢钰抓走的武林人士,但洛雨亭也绝不会忍心看着洛雨楼出任何危险。
“你舍得?”姬飞风道。
“世间事,有舍,才有得!”洛雨亭回答的毫不犹疑,这是他从小就明白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