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因法旨……

望着虚空中久久不散的铁血煞气，杨狱似仍可听到那位兵主不甘而愤怒的长啸。

有着诸佛之师称谓的慈航女冠，这尊末代兵主仍是扬旗便打，

可仅仅一道还未颁下的法旨，就让这般存在弃了经营多年的大本营，舍弃了只差一线的道途，远远遁走。

这样的威慑力……

“魔黎，是九劫末代兵主，其实也不甚准确，终九劫八亿四千万年，兵主也仅有三位，且魔黎之后的数亿年，再未诞生新的兵主……”

九色光团那头，谛听面色沉重，有意的略过了关于那道法旨，说起了魔黎：

“他生于九劫之初，正值天地动荡之时，那时，疑似来自于八劫的妖皇太元横推诸界，九劫诸强，以紫薇为首，与之对抗，已落下风，两代兵主皆身陨妖族诸大圣之手……

魔黎从动荡中崛起，对抗妖皇，是紫薇之外，当时名声最大的十二位成道者之一，那十二人，皆魔类成道，后世称之为十二魔神……”

谛听神色不甚好，勾起的回忆里，他只是个坐骑。

杨狱眉头紧锁，静静聆听。

“之后，你大抵知道了，帝因自虚无中走出，一手平推了太古天庭，镇压了寰宇诸界，紫薇臣服，诸天臣服……”

谛听言简意赅，一句话略过了那段峥嵘岁月，还是落于魔黎身上：

“十二魔神皆桀骜不驯，霸道唯我之辈，不服帝因，其中一尊甚至杀入天庭，被斩落首级，其余魔神也大差不差，违逆天条，便只有死……

是故，对于那位，她怨恨极深，但也早已惊惧入魂……”

仅仅是思及当年，谛听都觉呼吸不畅，唯有亲历了那段动荡岁月之人，才知晓那位到底有着何等可怖的威慑。

“那法旨……”

沉默了片刻，杨狱开口询问，但不及问出口，谛听已是果断结束了此次交流：

“莫忘了日子，一百二十年后，天海再见，届时……”

噗！

随手将九色光团捏合着丢入暴食之鼎，杨狱方才回首看向玄黄天地。

天惊地动都不足以形容之前几人交锋的动静，哪怕他竭力将战场引入星海，天地之间，仍受到不小波及。

虚空开裂，孽海决堤，江河断流，大海起潮……

而其中，又以孽海决堤最为可怖，虚空各处皆有煞气横流，诸多四劫之修奔走往复，一时也难以尽数堵住。

“魔，魔尊？！”

孽海之中，传来惊呼，那十八尊魔山上的魔神，震惊骇然。

其中机警些的，已尝试遁走，如那那幽渡魔君勉力汇聚出一具煞气之身，想要遁走。

然而，无论是想登空追逐魔黎者，还是意图遁走者，无不被那魔山死死束缚住。

“魔尊，为何抛下我等？！”

有魔神怒而长啸，但下一刹，已被虚空之外涌来的神通洪流所淹没。

杨狱只是冷眼旁观，被这一战所慑的一众玄黄高手已纷纷涌入孽海，彼此联手，镇压着方寸大乱的诸般孽鬼。

“孽海决堤……”

天书老人默然注视着这一切，许久之后方才取出古卷，落笔书写：

【十劫初，玄黄天地间，有孽海决堤，时有九劫末代兵主为祸，山海杨狱，适逢其会，破兵主于星海……】

【山海杨狱，动荡岁月中走出的天纵之才，开武道人仙，兼修灵相，曾拒显圣位，于龙泉成逆乱心猿……】

【……一路走来，多灾多劫，故嫉恶如仇……】

【……实是山海不世出之人杰……】

……

天书残页已失，但这老道仍是保留着自己记录诸天大事件的习惯，而写着写着，他心中难以抑制的涌起莫大的伤感。

【十劫之变，亘古未有，如此变局，又该何去何从……】

“呼~”

许久之后，天书老人来到杨狱身侧，看了一眼渐渐平息的孽海，轻叹道：

“荡魔神锋与上界有关，未必没有那些位的谋算，你既已破劫，就不要再入局了……”

闻言，杨狱并未回答，而是询问：

“我听那兵主曾言，前辈所承乃‘玄都’？”

“不错。”

见他如此模样，天书老人心中一叹，也不再多言，回应道：

“七万年前，老道曾于某处隐秘之地得见一尊道君神像，于其间得了十都至七元的完整位阶图，以及道果……”

微微一顿后，天书老人补了一句：

“那位神尊并未留下后手与其他情报，我行走诸界，也只知晓这位尊称‘妙乐天尊’、‘五显灵观大帝’，又称，玄都大法师！”

“妙乐天尊、五显灵观大帝、玄都大法师……”

杨狱神色微妙，那强烈的既视感让他心中不由得升起季动。

“杨道友知晓这位神尊？”

天书老人心中一动，忙询问。

劫波葬灭了九劫，无数远古秘辛，乃至于一些大神通者的名讳都已消失在岁月长河之中。

他多方追寻，所得寥寥，此刻见杨狱神色有异，心中不由得泛起波澜。

“这位尊神……应该来自于，传说中的大赤天……”

杨狱斟酌着语气，回答：

“至于更详细的，杨某也着实不知……”

玄都大法师之名，对于他而言自然算不得陌生，不算前世，今生他也曾听闻过。

那是在三葬和尚留下的西行游记之中。

那被称之为魔佛的和尚，对于这位也颇为尊崇，甚至于有所敬畏。

“大赤天？九劫三十六天中，上十二天之一？传说之中……”

天书老人眸光微动：

“大赤天内，似乎有着一尊‘圣人’……”

“大抵是吧？”

杨狱不愿提及此类存在的名讳，转而询问：

“说来，杨某有一事想询问前辈……”

“嗯？”

天书老人微微一怔：

“杨道友只管问便是，老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九劫之中的诸般大神通主，往往有着多种尊称，如这位玄都大法师，似不止三种尊称，前辈可知这其中道理？”

杨狱问道。

“嗯？这……”

天书老人心头一震，旋即收敛心思，沉声传音：

“杨道友大抵有所猜测吧？老道以为，你的猜测不差……”

提及此事，天书老人有些慎重，也有些向往与莫名的惊惧：

“大劫葬送了诸劫的秘辛与传承，老道行走诸界，方才隐隐窥见一些……”

杨狱心中有所猜测，但仍是点头：“愿闻其详。”

“相传，仙佛之路，至六司执道主为终，然则，诸天神魔仍在追逐更高境界，可惜，据说有所成就者实则寥寥，而绝大多数的成道者，会走上一条不同的道路……”

天书老人的传音都变得很细微：

“那应是诸劫以来最大的秘辛之一，位阶多持！”

“果然……”

杨狱心中一震：

“那么……”

“执道为极，但，执一道，与执诸道，却又不可同日而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