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作势拂了拂衣服,转身便要走。
一旁的姚文书这才反应过来,“大人误会了,这是我们知府身边的人,平日里习惯了,不知大人身份,还望大人见谅。”
随后又拉下脸对门口的护卫厉喝一声,“这可是从京城来的监察使大人,还不速速让开。”
闻言,那人才慢腾腾从门前挪开,放行。
薛平那把长剑自然也不用交了,他从那人身前经过时还不忘啐上一口。
若不是方才有人拦住了他,恐怕他早就发作了,那就不会像现在啐上一口这么简单了,真是便宜他了。
良修瑶虽姚文书一路走到正屋,一进去入眼的便是一桌美酒佳肴,还有一儒雅青年坐在正中,右边还有一个看起来年岁不大的少年。
见她进来,两个人都起身相迎。
“想必这就是朗监察使了,在下是临西城知府姚景润,请。”
那位儒雅青年看着十分随和地邀他入座。
她原以为临西知府会是一个严肃的老古板,没想到竟是这样一个儒雅青年。
良修瑶:“久仰,监察使朗言修,不知这位是?”她转头看了一眼站在一边的少年。
姚景润:“这是临西城首富陆家的公子陆洺,是做车马生意的商贾。”
车马生意,陆家,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她回头看了一眼薛平,从他眼里得到了肯定的答复。
看样子,这个陆家,就是他们打算找的那个车马商贾了。
好巧不巧,不用她去打听了,竟是直接送上门来了。
良修瑶:“陆公子真是年少有为呀,幸会。”
那少年极有礼貌地向他行了一礼,“朗监察使谬赞了。”
良修瑶拉过一边的薛平,介绍一番,四人才落座。
席间,免不得要喝上几杯,互相关心客套一番。
但与良修瑶所料的不同,这临西知府特地请她来,似乎真的就是接风洗尘,招待一顿晚饭的事,多余的话一点没说。
不谄媚,不宣扬自己的政绩,没有一点想让她回去在陛下面前美言几句的想法,一直温温和和地闲聊,倒是让良修瑶一扫之前对他的不好的猜测。
另一位陆家的小公子倒真像是临时被抓来陪酒的,一杯接一杯的陪着十分洒脱,刚见面时还有些拘谨,一顿饭吃到兴头上也放开了,不时说些民间趣事也十分有趣。
“说来也巧,过几日刚好是我十八生辰宴,朗兄可一定要赏个脸来捧场呀!”陆洺脸上被酒气蒸的微微泛红,激动之下,竟直接扯起她的手道。
突然被抓住了手,良修瑶不禁身体一僵,而后不着痕迹地把手撤出来,笑道:“陆公子客气了,能参加你的生日宴是我的荣幸,说什么赏脸不赏脸的,这是一定要去的。”
这还真是意料之外的事情,她原本并未打算在此地多加逗留的,这下是一时半会走不了了。
怎么说她现在顶着的身份也只是个挂着监察使名头的五品官员,别人对她客气不过是冲着她是皇帝提拔的人,不能别人捧两句,就真的洋洋得意了,虽然这陆家不过一介商户,没什么地位可言,但事实上,和朝廷也是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不然今日陆洺也不会出现在这张桌上。
多一个朋友总是好的,更何况她马上还要有求于人家了,尽管是意料之外的事,但能应便应了,横竖不是什么大事,不过耽误一两日的车程罢了,小心谨慎一些,想必也出不了什么大事。
“你这可是答应了?姚大哥做个见证,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闻言,陆洺显而易见地更高兴了,一本正经的一番话小孩子一样惹得良修瑶直想笑,可听到下一句话她就笑不出来。
“不过这文人不愧是舞文弄墨的,这手是笔墨养的,很是娇嫩了些,和女子的手差不多呢。”
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喝多了酒,什么荤话都往外说了,虽是玩笑话,但这话是有些过了的。
话音落下,席间一片安静。
这话听得良修瑶忍不住咯噔一下,也有些臊得慌,手上那处更是犹如被烫了一下散着热气,还好脸上敷着一层面皮,看不出来她脸上的红晕。
“陆洺,不得无礼。”姚景润的一声厉喝打破了僵硬的气氛,而后又转向她道:“我这弟弟不懂事,朗大人勿怪。”
陆洺愣了片刻,也自知失言了,“怪我一时口不择言了,没别的意思,还请朗兄恕罪。”
知道他是玩笑话,良修瑶自然不会往心里去,面不改色道:“这就言重了,陆公子说的没错,我这手无缚鸡之力的一介书生,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这手自然就不见粗糙了。”
其实原先良修瑶手上也没有这样干净,只是这两年整日闭门不出,功夫也荒废了一阵,不再舞枪弄棒,因而手上的茧子都消下去大半,方才那一下真是吓到她了,还以为这么轻易就露馅了呢。
“暂且先不说这个了,”姚景润开口打了个岔,“刚刚我听姚升说朗大人不愿住在驿站,但现在天色已晚,临西城中的客栈一直紧俏的很,想必现在也不会再有空余了,不如大人赏个脸,就委屈住我这儿吧。”
本来,良修瑶说不愿住在此处也不过是对这知府为人不明,不敢信任,只怕是一出请君入瓮的好戏。
如今看来,这姚景润似乎也并非奸猾小人,而且这临西知府是个聪明人,既算是他真的想动她,也不会在这里,不然他自己也脱不了干系。
再者他所言不错,现下再想在临西城中找到一处落脚的地儿恐怕绝非易事,倒不若顺水推舟,承了这份好意。
良修瑶思忖片刻,笑道:“姚大人抬爱了,朗某还得感谢您的盛情款待呢,何至于如此不识抬举,那自然是恭敬不如从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