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架的时候,李狷帮我们来着,现在被甘棠书院的人扣在那儿呢。我跑的快,就来了。”尤孤鸿性子倒是爽快开朗,一路上跟倒不完的豆子一样说个不停,“甘棠书院一直看我们乐道书院不爽,这次索性借傅都尉的事情找不痛快,还说我们一群穷酸鬼,出言挑衅我们书院收张乔是居心不良,还说我们书院是妓馆。”
“我们肯定不能答应,说我们老爷们就算了,张乔一个女孩子受他们玷污肯定是不行的,我们就跟他们吵。他们也不地道啊,他娘的掀起猪爪子就打人,我们他妈的哪能忍得住!”尤孤鸿坐在秦睦身侧,越说越气愤,等意识到言辞不雅时,话已经迈出去二里地了,健壮的汉子当即结巴了,“秦先生,不会怪我说话粗俗吧?我话粗理不粗,先生莫怪。”
这汉子到真是逗笑了秦睦,她唯有摆手笑道:“没事,别拘谨,你说话我听着有趣。”
“那,也不嫌我话多啰嗦?”尤孤鸿五大三粗的汉子怯生生地问询。
秦睦依旧是笑:“不嫌,你说你的。”这般口舌不忌的秦睦也是少见,珞珩说话毒却也是千万白绕的,这人一口一句脏话,骂得也爽快。
“好嘞,先生爱听就行。”尤孤鸿喜滋滋地一拍大腿,嘚吧嘚嘚吧嘚说了半天,到甘棠书院才住口。
秦睦憋着笑意下了马车,钱明扶她,含笑,悄咪咪对着秦睦说一句:“里头那位可真能白话啊。”
“头昏。”秦睦稍稍扶额,她的确是头一次遇见尤孤鸿这般能说的,她可算将尤孤鸿这人里里外外了解透彻了。
“头昏?先生为什么头昏?”尤孤鸿跳下马车,“可是我说话吵到您了?”
秦睦连忙否认:“没有,没有,当然没有,进去吧。”
几人一进甘棠书院便被一众人狠狠瞪着,眼里有火似的。尤孤鸿哼一声,为身后秦睦开道。
“报官去,他们出手伤人,把我们书院的人伤成这样,还谈和,怕不是下次就要跑到我们书院杀我们的弟子了。”
阳处则与甘棠书院的这些人斡旋许久,陆璋越发不耐烦起来,二十来个人殴七八个,要不是李狷凶狠,只怕真要有人重伤。
“要不是贵书院的人出言不逊,我们书院的弟子怎么可能会出手?”
乐道书院的弟子听了更不乐意,张口就骂,可这是人家甘棠书院的地界,岂能输阵,两家书院的弟子又是对骂一阵,难听的话是一句接一句地入耳,秦睦动气但更觉好笑。
秦睦入舍,欲使双方安定下来。尤孤鸿见无人理睬秦睦,当即厚掌拍击木门:“他娘的,闭嘴。”
陆璋都快同人动起手来了,见秦睦,一瞬消了气焰:“秦晏。”
屋中许多人被尤孤鸿吓了一跳。秦睦自然也不可避免,重新布起笑意,走上前去:“李狷让尤生给我报信,我来看看。”
阳处则对着秦睦拱手:“秦先生。”
乐道书院的学生跟在其后行礼:“秦先生。”怎么从未见过这位先生?
在外还是做足戏得好,秦睦缓缓答礼:“阳山长,诸位。”
“阳山长,这是何人?”甘棠书院的山长马才见阳处则对这年轻公子也多加尊敬便好奇此人身份。
阳处则起身将凳子让给秦睦稳坐,给钱的祖宗来了,他还答什么话。
秦睦笑眯眯坐下,问:“甘棠书院的人先动的手?”
“对。”站在乐道书院最前头,被揍得鼻青脸肿的李狷回答。
“他们可有受重伤?”秦睦又问。
李狷气愤:“那么那么多人揍我们不到十个人,怎么受重伤?”
秦睦沉吟:“甘棠书院的人先动手,没有人受重伤?”片刻之后,缓缓起身。
马才反复琢磨秦睦面色,始终觉得这个从进门就含着笑意的小少爷怕不是善茬。
“走吧,报官。”
“是他们出言挑唆在先,我们没准备动手的。”甘棠书院的弟子急忙辩解。
马才攀住秦睦的胳膊,有商有量:“小少爷,冤家宜解不宜结,再说两家都有错,倒不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秦睦可不在乎马才什么面子,一袖甩去他的手:“马山长,我们还是去见官吧,这么多弟子受伤不是小事。”
“走!见官!”尤孤鸿立马吆喝着同窗一起出去。
两个书院的弟子是互相不对付,就连走路也是泾渭分明的。
甘棠书院自谓前辈,走在前头,阳处则、陆璋领着一帮弟子闲庭信步、悠哉悠哉地跟在后头。
“不是说只有七八个学生吗?怎么一眼望过去那么多?”秦睦不解,难道没打架的也来了?
陆璋道:“原本是散课了,有一些学生留在学堂里多看会儿书,有的出来溜达一圈散散心。双方打起来后,有人通知我们,就一起来了。再打起来也不至于生挨揍。”
“还打?人人脸上挂彩你才甘心?”阳处则到底比陆璋大几岁,遇正事也沉稳些。
秦睦本就是个看热闹的闲客,此时也勉强和稀泥:“意料之外的事情,都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再说也不是我们先动手的。”
傅歧被关起来,谁都不放心,唯恐秦映冉稀里糊涂、蛮横定罪,如今这边闹得如此凶,阳处则担忧傅歧又被牵连:“你去官府,没好处。”
“阵仗越大,世子也要掂量些,侯爷的人也不可能允许他胡闹。”秦睦只叫阳处则放心。
一行人到官衙前,脱开围观的百姓:“这是怎么了?”
“不知为什么跪着,好几个时辰了,还不起来。”围观的百姓答道。
秦睦进入人群,见是朱平几个,便让阳处则、陆璋带弟子进去分辨明白。
“那秦先生你干什么?”尤孤鸿问道。
秦睦惬意地伸了个懒腰,走到朱平等人跪阵的最末尾:“疏通疏通筋骨。”一掀衣袍,便要屈膝。
钱明眼疾手快把人架住:“二爷,使不得。”跪天地、父母、帝后乃是人伦。
秦睦险些给钱明扯散架了,眼前一黑:“有什么使不得的?”
“您要跪,我就得陪着您一起,我不想跪。”
秦睦指着远处名唤晴挽的那个男子坐的阴凉地:“走远点。”到底还是跪下去了。
钱明果断跟在秦睦后头跪下:“晚上吃排骨。”
观望的百姓瞧秦睦、钱明二人又跪下去,无不稀奇。
“怎么又跪下去两个?到底为什么的呀?”
“能为什么?就是那个香魂子有功的都尉被关进去了,他们在这儿申冤呢!”
“那是好事啊,怎么被关进去了?”
“鬼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