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辅官道:“那三位便请吧。”
他们上了辅官备好的马车,行了约一个多时辰才终于抵达。
国师住是住得离都城远了些,但或许正是因为府邸建在京畿郊外,规格才更大更气派,精修的石阶通向一个暗红色的漆门,金丝楠木匾额上题着两个字“紫宅”,黑色的飞檐向外伸展,墙内的杏树抽枝开花,在斜阳的映射下留下斑驳的倒影。
整个宅院恢弘庄重中给人一种古色古香的意味,但不知为何,隐隐还透出一股怪异的感觉。
车刚停稳,便有两个家丁走过来牵马拉车,另有几名婢子相迎。
夜漓问:“国师府为什么叫紫宅?”
带头的一名婢子笑道:“这里哪里是国师府,不过就是外宅罢了,真正的国师府,可比这儿要大上许多。”说着,脸上还带着些许“没见过世面”的鄙夷。
府门一开,就仿佛燃旺了的丹炉突然被打开,一股逼仄的热浪扑面而来,那几个婢女和辅官大人没有半点功力,经不住这股沉重的压迫感,被震得内息全乱,脚下虚浮,差点站不住脚,摇摇晃晃就要倒下了。
只见紫宅内有两个奇怪的人正在对峙,一个长了一张蛤蟆嘴,两腮鼓鼓囊囊,另一个面部扭曲,脸上的皮肉像是被什么无形的力量挤压变形了一样。
地上还倒了好几个,全都被打得很惨,看样子都是应召来为国师府驱邪避害的,这还没入府呢就伤亡成这个样子,莫非国师府的妖邪当真这样厉害?
夜漓正要上前,鹤青却先她一步,拔剑一挥,以剑气生生将二人分开,他们原屏着一股劲儿,互相作用,这会儿突然泄力,两相叠加威力巨大,直接将二人都震飞了。
“咳咳咳...”鹤青拖着一副病恹恹的身体走过去道:“二位住手吧,这样下去,只会两败俱伤。”
“怎么回事,”夜漓走过去扶着他问:“他们这是...窝里斗?自己打起来了?”
鹤青淡淡地点头,又说道:“我听说西域有一个门派,原是湘西苗疆后裔,以有毒的蟾蜍修炼一种奇功,名为天蟾功,还有一个门派叫点於派,原来也是中原武林的一个派系,因其修炼一种功法,能吸取别人的内力,使人精尽力竭而亡,被视作邪术,为中原武林各大派驱逐,你们刚刚所使的就是这两种武功吧?”
“但二位有所不知,这两种功夫虽然都很厉害,却判若水火,要是遇上了,只能是一个死局,”他指着右边那个蛤蟆脸道:“你的天蟾功功力被吸光,必死无疑,但天蟾功需从小修习,身体才能适应毒素,”又指着左边那人说:“而你从未练过天蟾功,贸然吸收了他的功力,结果只能是中毒而亡。”
“呵呵,”那蛤蟆脸休息了一会儿,原本咧到耳下的瘪嘴,凸眼和鼓起的腮帮好像褪去了不少,慢慢恢复了人形,但没消停多久,他就冷笑一声,然后刻薄道:“兄台如此高义,是哪里来的大侠?我须不曾认得?”
“闭嘴吧你,人家救了我们的命,你还在这里说风凉话,忒也不知好歹了。”另一人说道。
这人倒还识趣,朝鹤青拱手道:“多谢兄台相助。”
鹤青淡淡地问:“不知二位为何要以命相搏?”又指着地上的人道:“他们也都是你们打伤的吗?”
“这...”
两个五大三粗的大汉突然面露羞赧,好像有什么无法启齿的难言之隐。
“也...也不是,”蛤蟆脸道:“我们是互相打起来的,为的是...为的是争谁有资格...有资格住正厢房。”他指了指府门正对着的那间房说道。
天哪...这些人看上去都有好几十岁了,要么就是长得太着急了,反正年纪都不会太小,一个一个怎么还跟小孩子似的,居然为住大房间打架。
“哎哟,可真有出息,”夜漓冷嘲热讽道:“为这么点小事大打出手。”
“怎么?不服啊?都是大男人,为你们感到羞耻。”她又火上浇油。
“哪里来的臭小子,”蛤蟆脸脾气火爆,当场就坐不住了,只是受了内力反弹,动弹不得:“等老子把伤养好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哦?”夜漓微微一笑,邪气外露,微一抬手,散落在地上的兵器注入了她的魂力,漂浮起来,齐齐指向蛤蟆脸:“胡吹大气,你倒说说看,你要怎么收拾我?”
鹤青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夜漓这才冷哼一声,收起法术。
他问辅官:“入住的时候,没有分配房间吗?”
辅官答:“今日是第一天报名,聚集得匆忙,未能安排得当,还请各位见谅。”
鹤青微一皱眉,没再说什么。
“我们人最多,要住最大的一间房,你们没意见吧?”夜漓一只脚踩在台阶上,气势汹汹。
她刚刚小露了一手,自然没有人敢有意见。
辅官指挥下人将伤者送回房间,夜漓他们三个则大摇大摆地走进了正厢房。
推开门房间里充斥着淡淡的檀木香,案上放着下到一半的黑白棋,镂空的雕花窗桕胖放着一只花瓶,但花瓶是空的,西虞人不用床,内室的地上放着两张矮塌,上面铺着白色的锦被。
“哎呀,累死了!”夜漓和衣倒在塌上,舒服地伸了个懒腰,从锁妖塔到曲潼江再到甘塔拉沙漠,一路不是逃命就是战斗,已经好久没正经在床上睡过觉了。
鹤青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过了一会儿问:“我记得我们救下的奴隶,也是国师府的人,怎么倒没见到他?”
夜漓知道他爱干净,故意在他面前弄乱铺盖,心中暗自得意。
“我看这儿的下人也是分等级的,刚刚来接我们的几个应该就是平民阶层,我仔细观察过,在西虞,下一个等级的人是不能与上一个等级的人正眼对视的,我们都是平民打扮,那几个婢女却同我玩笑,应该也是平民,至于奴隶,可能是在别的地方干一些别的活。”
竹七问:“那那个打人的胖子又是谁?我看国师为人和善,府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不知道,”夜漓松了松筋骨道:“我看这地方总透着古怪,一切都要等进到国师府之后,谜题才能揭晓。”
“古怪?”竹七不解:“哪里古怪了?”
“你问那个打人的胖子是谁,还不如问国师是谁。”夜漓的手指漫不经心地绕着自己鬓角的碎发。
鹤青会意地闭了闭眼。
“什么意思?”竹七还没明白。
夜漓答:“放任客卿在外宅打斗,根本就是故意的,他招了些什么人来自己家,心里没点数么,这些个江湖人士本就是些逞凶斗狠之人,不然也不会应征来参加什么驱邪除妖的活动,说起来这个理由也真是够烂的,身为国师身上难道没些功法?还要借助外力来平家宅?说出去可不是要笑死人了。”
“而且你们看到他车上放着的那个瓷壶了吗?我在老胡的车上见过一个几乎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