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曦月伤的不轻，整个后背布满了染着血鞭痕，在蓝染衣的记忆里，备受宠爱的云曦月没有被打的这么重过，他吓了一跳，忙问:“你到底做了什么？”

云曦月一委屈，再也控制不住情绪，说道:“她爹娘要她离开摘星阁嫁给别人，她才十二岁，他们急什么？”

“我说你做了什么？”蓝染衣一边给他擦拭伤口的血迹，一边有些生气的问道。

云曦月道:“我就是离开了摘星阁对他们安排的夫家做了些手脚，赶走了她爹娘，骗了我爹……”

“摘星阁囚禁人家的女儿不放人，摘星阁丢的起这个人吗？”蓝染衣上药用了些力，云曦月疼的嘶了一声，咬牙说道:“我就是喜欢她，我不能让她嫁给别人!”

“你喜欢她你不对她好些，你天天和她吵？”蓝染衣怒道:“你作为少主，擅自离开摘星阁，因为私怨报复普通人，要是把你交到刑堂，半年都下不了床！”

“谁让她喜欢你！”云曦月背上伤痕出血，他浑身泛着一层一层的冷汗，说话的声音虚弱了些，等蓝染衣上好了药，虚弱的靠在他怀里，非常没出息的掉眼泪:“她只喜欢你！”

蓝染衣伸手搂着他，看着他因为太过疼痛劳累睡着，轻声说道:“可是我喜欢你啊，曦月……”

屋里的两个人都不知道，梦见月和云曦月吵的再厉害，她毕竟亲眼看见了云曦月被罚，知道他身上血淋淋的伤痕，实在还是有些担心，便一直躲在屋外用摘星阁的一些小小的秘术偷听。

以此，她知道了那幼稚傲娇爱骂她丑的小神仙喜欢她，而那个温柔的染衣哥哥，温柔面具后的一颗心喜欢的是那个小神仙。

……

“你说，你那时候到底喜不喜欢我？”云曦月将腿上的小孩放在床上，双手捏着梦见月的脸颊，“我以为你只知道了我喜欢你，没想到那时候你就知道蓝染衣喜欢我了？”

梦见月扒开他的手，反而捏着他的脸，气哼哼的说道:“你还有理了，现在都不知道蓝染衣喜欢你，还守护，不喜欢你守护你干嘛？嘴欠又惹人讨厌！”

“我哪儿惹人讨厌了，你明明那时候就喜欢我，不然为什么担心我？”云曦月蛮不讲理的说道。

梦见月道:“对，我就是担心你，但我不喜欢你，你嘴欠！”

她一边骂着他，又一边想着，是不是喜欢他呢，她当初一次次的在蓝染衣面前示爱，到底是为了追求蓝染衣还是为了让一旁的小神仙生气呢？为什么每次看见他生气离开自己就会莫名的高兴呢？

梦见月想了想，伸手抱起了床上的小孩，对小孩说道:“娘悄悄告诉你，其实娘见到你爹第一面，就惊鸿一瞥，一眼误终生了。”

“你明明就是对我一见钟情!”云曦月笑着抢过白团子一样的孩子，说道:“辞儿不听你娘的，是爹先喜欢上你娘的……”

梦见月看着他和孩子玩闹，忽然说道:“只是从没想过，他会伤你……”

云曦月抱着孩子的手顿了一下，看着屋外又下起了雪，屋内烛火忽明忽暗，目光转向孩子，笑容中似乎带了些不同于对梦见月时的温柔，有些寡淡，却依旧带这些依赖，“辞儿，爹再给你讲个别人的故事，如果没有那件事，这个人大概……算是你的师父了……”

梦见月有些担心，看了他一眼，云曦月摇摇头，一只手揽着她，说道:“没事的，我家辞儿，可以听听爹的故事……”

小孩歪歪斜斜的躺在他身上，忽然咧开嘴笑了一下，云曦月失笑，说道:“爹在你这么大的时候，或许都已经见过他了吧……”

在云曦月的记忆里，拥有的第一个记忆便是穿着一身黑衣的小孩子满头大汗慌乱无措的逗他。

那时的云曦月很小，但摘星阁的嫡系子弟生来记事就比常人早了些，他刚刚拥有记忆时，是他刚刚开始武学启蒙，摘星阁嫡系子弟三岁开始启蒙，他生来聪慧，开心于自己的一点点进步，有时玩的撒了欢，正好撞着一身黑衣的小孩儿。

那时的蓝染衣也不大，六七岁，只比云曦月大了三岁，手里拿着厚厚的书，不计较小小的云曦月撞了他，立刻对他说道:“小少主，你该看书了。”

小云曦月聪慧，比摘星阁所有孩子启蒙都早，但他偏偏不喜欢看书，听见看书这两个字就想死，二话不说的推开蓝染衣就跑，蓝染衣在他身后抱着书追。

花园里夕阳余晖，洒在两个小小的身影上，一个人如父如兄，就那么追着赶着宠爱着，看着那个小小的孩子长大，长成一个真正的小少主。

那件事发生的时候，也不过不久前，云曦月已经作为月染衣在江湖上陪他打磨许久，一身孩子气的幼稚已经很少看见，遇见旁人时，聪慧通透，心思机敏，手下率领整个锦书，为当今天子指点江山意气风发，天下任何阴谋诡计已经不如他的眼眸，他渐渐的，渐渐的，已经活成了个大人的模样。

他不曾想过蓝染衣会背叛他，他把那个人放在父兄的位置尊敬，并时而恰到好处的撒娇玩闹，那件事也是他第一次，那么理智又冰冷的站在蓝染衣的面前，以一个少主的身份与他说话。

那是在摘星阁最后一个长亭中，他依旧白衣墨发如诗如画，他已知所有背叛与辜负，可却依旧不合气质的气鼓鼓的抱胸坐着，一旁黑衣冷冽的男子依旧一无所知却一脸无奈的安慰:“曦月……别闹了，我又不是不回来了，你多大人了，都娶了梦儿了，还要师兄陪着吗？”

“那你告诉我你这次要去哪里？”云曦月抬眸瞥了一眼他，问道:“蓝染衣，你真的还回来？”

蓝染衣一愣，随即笑骂:“叫师兄！”

“蓝染衣，”云曦月没有叫师兄，而是收起了一副小孩子的撒娇模样，问道:“你回蓝家？”

蓝染衣道:“我会回来的，你放心。”

云曦月冷笑一声，垂眸看着石桌上的棋盘，随手拿起一颗黑子扔在中间，随即说道，“你现在就像是这个黑子，以你一人之力，扭转黑子局面，你觉得蓝家会放走你？”

蓝拂衣伸手将黑子拿起，又拿出一颗白子，放在手心里，摊开给云曦月，说道:“你看，有这颗白子在，黑子就愿意回来。”

“回来做什么？”云曦月一把推开棋盘上所有棋子，棋子噼里啪啦散落一地，云曦月道:“不是黑子永远消失，就是白子消失，你毕竟还是一颗黑子。”

“曦月……”蓝染衣明白云曦月的意思，更明白这其中道理，蓝家的野心不是一天两天了，如今天下杀伐四起，赵五登基指日可待，一举毁掉摘星阁建立新的信仰正是最好的时候，而能做到这些的，只有从小被蓝家抛弃，被摘星阁养大的蓝染衣。

摘星阁的首席弟子，蓝家的弃子，最终还是选择了蓝家。

云曦月道:“我真该让长老们带你回去，蓝染衣，我为了你毁了我的家！”

“曦月……”

“算了，你走吧，”云曦月淡淡的说道:“摘星阁没落是迟早的事……只是我还是想赌一把，会不会是在你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