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那一刻。
她窈窕挺秀的身形忽而化作一抹翻飞的鸟儿身影,翻转、亦是轻灵点檐,发顶之上颇为可爱的冠羽颤巍巍的呆滞随风而动,全身细碎的羽如逆毛般凌乱炸开——
此刻,江迟已经身影融入了半钩的月。
它的模样漆黑狰狞,亦是罪孽满身,那些血红的命脉因果在它宽大毛绒的背脊上灼烈着,像是一盆巨大的明炭之间还未完全熄灭的火红。
江迟自袖摆间探出一只光洁如月的素手,面无表情在自己眼前缓缓张开。
那怪物自巨大腥臭的鼻尖喷发一抹嗤音,而后正欲神气地如往常般,吞噬掉这个看似不自量力的仙门弟子之时——
一声清晰的犬吠迸发而出,巨大蓬勃的赤金黑尾如同点亮了半轮的山,一双独属于魔地的幽黑瞳孔此刻冷冷的端凝着眼前腥臭的魍魉,口中四排倒旋锋利的雪牙熠熠,此刻热烈且狠辣地迎扑上那魍魉的一只毛茸茸的腿,穿刺血肉,而后仰头一撕。
艳绿的瞳眸尽是莫大的震撼。那在它巨大视线之内的单薄之人,尚且在它眼中只能算作未能大成的仙门弟子,此刻身上爆发出血月般的光辉,数十道、千道、万道的命脉因果此刻通通现行,它这时才惊慌的发现,这人身上的命与债,竟比它这个留存洛阳几十载的魍魉还要多。
不,那些不止是人的,还有魔、魅,甚至……还有一丝若隐若现的仙气流露。
她究竟背负着多少东西的因果?
这是它顷刻倒下之间,望见那一团足以遮蔽洛阳的罪孽时最后一个想法。
那只黑犬见状,旋即唾弃掉了嘴中带血的肮脏血肉,转而双目亮然的望着衣裙火红瞬而下落的江迟。
江迟刚刚收回自身的因果,被它这幽幽的视线盯得发毛,连神色也活络了起来,透露几分慌张。
她颇为抗拒的望着它,幽幽道:“你方才咬了那恶心人的东西,休想碰我衣服。”
黑犬只是兀自热烈的望着她,渐渐的向后屈起了健硕的后腿——
江迟修炼了三年的面部神态此刻全部龟裂,那股子灵活清透的劲儿又回了来,她面孔狰狞,满目尽是沧桑:“禄儿,别这样……”
今夜月色清冷美丽,很适合谢临歧赏月。
但他望着望着,就觉得不太对劲儿。
他挥了挥修长的手,唤来符鹤亭,冷淡的问道:“洛阳的宵禁时分,什么时候有人声了?”
符鹤亭侧耳听了听,默然半晌,方道:“不是的大人。好像有人被狗追着咬呢。”
谢临歧幽幽的道:“七月十四被狗追,难不成抢了供给那狗的吃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