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临歧闻言,俊丽面容之上浅浅的浮现一抹嘲弄的绝艳笑容,暮后之时更是比浓艳的夕阳还要剔透耀目的微笑。纵是讥嘲的,但却好似也比这少年平生所知的一切春好晴丽的事物也要艳上几分。
那少年郎淡淡霞红转瞬便褪去,只留下一片如雪的苍白之色。
他颇为捉摸不透他的性子,方才被惊艳一瞬,却也瞬然清明冷静了下来,徐徐地向着计划里的道路行去:“我今日唐突的请您来,就是因为这件事情……”
谢临歧淡漠地抬了抬薄长秀逸的眼皮,“你知道你家藏匿着的鬼魅,足以掀翻整个洛阳城么?”
那少年被他如此金声玉振的平和沉静嗓音道出的话瞬然骇到,正欲开口,却旋即被谢临歧厌恶的一挥袖所惊到。
他今日穿的并不是亲王世子的那套正统服装,反而是平日里洛阳士子踏花揽春的那般清流绢袍子,那雪素宽大的袖摆之间却是直直地狠厉滑出一道如日金光,刹那刺入少年郎惊惶的眉宇之间——
原本清俊琅琅的少年郎,刹那褪去一身的皮囊与血肉。因着被定住,所伪的双耳渐渐掉落了所用的泥粉,露出原本铁青锐尖的鲛耳。随着暖风渐颓,那双鲛耳鲜活的颜色猛然褪去,旋即像是被什么东西凭空大力撕裂般,飒然断开半截。
谢临歧一直站在远处,颇为嫌恶地蹙眉阖目,袖手远去。
那被定住动弹不得的少年郎,抬着怨恨幽毒的眸眼目送着他远去,忽而绽放一点得意至极的笑容。
“谢临歧,饶你是玉山神,也想不到我尊在这洛阳城布下的陷阱是如此的庞大罢——”
他话语还未落,狰狞笑声还未散去,眼角却忽而瞥掠到偏院屋檐上一抹如云如霞的火红炽烈颜色飘扬。
江迟咧着满口雪白锃亮的小白牙,指尖一团柔和光芒颇为俏皮的来回跳动,却刹那使那少年的瞳子绝望了起来。
她颇为遗憾的掻了掻自己的鬓角,带有几分俏然。
“少年人啊……还是太天真,下次再接再厉。”
在他瞬然死寂的瞳神之中,那抹光芒飞向了后院,正是他埋伏了许多鬼魅的地方。
远去进到第二重院的谢临歧似有察觉的回首,却也只能见到远山天际的一抹火红萧瑟逝去。
他今日是受了某个人的嘱托而来。不知为何,原本停留在洛阳的鬼魅各处的神仙尚有余力对付,可近日接连多了起来,逼得连皇帝也下了令实行宵禁,夜间绝不许任何凡人再出去。
他身侧惯用的几个人今日并不在。也许是因为一向野惯了狂惯了,洛阳城里看他不顺眼气的胡子抖到屁股的神仙颇多,全来烦他来此处查查真相。
谢临歧冷笑一声。
洛阳什么都少,就是废物还爱叭叭的神仙忒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