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琢缨的手是如何的辣厉,如何毒辣无情。
他清俊尚未长开的少年面孔还留有温热冀意,月色之下显得仍然是如水的透亮与眷恋。
但他的手带着颤栗抚过那少女脆弱的脖颈,一段明晰如玉的脖颈,带着生命的。
他记得那个人杀死她的时候,刚刚听完她的爱恋之说,青白色的死翳便瞬然大张旗鼓的煞杀了她鲜妍的生命。
她的胸口还插着那个人送的锁片,薄薄的,但却是黄金锻造,精巧细致,亦是杀人的利器。
她颤抖的发问,怯弱的如濒死游鱼。“珞珞……”
这原是萧琢缨的小名。
萧琢缨笑的天真俊朗,鬓发早熟的裹成两只总角,却是很温柔很温柔的对着她说:“我很喜欢你呀。”
那是他母妃没有疯的最后一晚上。
“但是,正因为喜欢你,所以我没有办法喜爱到将你送给我自己。你知道吗?我想去见见传说之中风情各异的所有地方,得到所有人的宠爱,像一只自由的鸟儿一样。我喜欢你,喜欢母妃,但你们都不可以成为死物被我永远的带在身上,我很讨厌,真的。我讨厌那么高的天空讨厌永远不可以掌握的东西。”
他顿了顿,“母妃告诉我,喜欢的东西,绝对不可以让给别人。”
那张面孔还残留着这个纯真年纪的茫然与委屈,清脆的嗓音已经化为痛苦的呻吟。
萧琢缨又是冷着眼微笑,将那一分为二的另一个锁片插入她的喉中。
至此,月色死气。
他的面孔上还是那样的美丽俊秀,已经能够初具玠兰秀姿了,但心却早早的就黑了。
他记得,他将她杀了,埋在池塘的淤泥之下。
当夜前来罗府的还有一行西行的杀手,是早先得了萧琢缨的消息而来,帮他掩盖住层层痕迹的。
裴越的心渐渐的冷却下来,将要撤走之时,身后蓦然传来那少年颇为委屈的喃喃:“我也很想很想的活下去啊……”
裴越沉默着,唇角一点讥弄的冷笑绽开。
谁不想活着?
谁不想生在太平盛世?
他的杀孽已经积攒的太多了。
裴越蓦地想起自己的弟弟,如今在宫中做假宦官的弟弟,不自由地心凉如寒水。
他还有那样的大好时光,可终究是要葬在洛阳了。
他淡薄的师门剩下为数不多的人,除却那个从魔地刚刚归来的师妹,便只有一名资质庸俗的外门师兄逃过了裴星语的杀手。
萧琢缨温柔地蹭着如云锦绣团,轻轻地开眼,望着来者,眸中青霜凛冽般的寒光。
“你是说——埋伏在魏国公府给江迟下药的人,又失败了?且她现在,又是不知去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