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琢缨要死了,你知道么?”
江迟蓦地砸出一句如冰雷暴起的话语,忽而就使裴越原本枫红的面颊刹那褪去颜色,骤然垂睫、锁唇关,眼神犹如在望将死之惑,灾星一抹。“若是你死了该多好。这一切的一切就不必出现,我与他也不必奔波至此,兴许父母也不会早死,人间也不会大乱。”
江迟清丽光艳的面孔忽而浮现一抹深深的痛恨之色,眸中冰海千仞、亦是冷冽明敏的决绝神色。
“我顶讨厌你们这帮人将自己的命数因果怪罪到我身上。那个人的恶意拨弄这些事情,早年设出的一出烂局,你们不想着如何推翻局场、射杀控弄的爪牙,却总是要觉得自己该恨个人发泄薄怒,他实力强悍,便只能委屈的找个软柿子。你瞧清楚了,你也听明白了——二十年前的淄川郡的裴氏夫妻受天火焚烧死无全尸,是天帝亲自下的令,西王母亲自罚的雷。彼时的我连出生都未出生,你们凭什么总要我替那些亡人去死?”
裴越浅浅的微笑着,眸中闪现一点晶莹。
“那又如何?终归是天帝要剿灭毕方,才会动的这般的大。你的父亲万年之前便已死,那个时候你可是已经在瑶姬的肚子里了。若你们这一脉不死绝,怎么对得起为你们设的局而死去的人?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星浅本来能等到母亲的!就是因为你,你快出生了,那个人决定找个替死鬼挑起祸端,我的父母才会死于天火!你欠了多少人命啊江迟……你是怎么有颜面说凭什么不去死的?”
他微笑着,温柔道:“若是他们今日都来了,你轮转几万世的尸骸都不够他们啖食解恨的。你是罪人,你姊姊是,你的母亲父亲祖先皆是。可你是第一个,知道么?因为只有你是没有人爱的啊江迟!孤零零的在这世上,一个人,瞧,连天地都不喜欢你,所以你要趁早的去死,去为那些死在天帝手里的人而赎罪,知不知道——”
话语甫一落地,裴越身后猛然燃起一丈的青黑火焰,他撩袍欲行,却像是被钉死般不得动弹,面容阴晦的回首。
翻墙而过的符鹤亭姗姗来迟,身后还跟着青衣,他二人相视一眼,异口同声道:“你放的火?我还想——”
江迟清艳的容颜掩在一抹似水的月色之中,明净遥远的遥远,无波似鬼的似鬼,两面,却是同一双清丽的眼睛。
按照原先的计划,青衣是要留在宁王府的。但事出有变,外加青衣怕符鹤亭与江迟二人打不过宫内的神仙,赶来救一救。江迟只需要带着那尊她自己揣摩捏造的绝瓷人偶混入皇帝寝宫即可。
那尊人偶刹那开裂,成实体雪白的月色片片。
江迟的声音幽深嘶哑,犹如冷昙夜绽,带着不自觉的幽露般的清凉怅然,耳旁风声茫然冷痛,眸间却是热灼的。
他没能听见,她说给自己听的话,一声一字叱血嘶哑,像是熬干了泪一般。她固执姗姗的辩解话语顷刻被火声吞噬,唇边笑意光明。
“这世上有人爱我、怜我是个小女儿的,我并不可怜,我也有家。”
她望见那抹安心的火焰之中,有幽幽鬼脸掠过,便知道是他来了,她有家人,有一个哥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