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鸾先前不过是晋州二十余座城镇中毫不起眼的一个，这个城镇之前在晋州甚至连叫得出名的特产也没有。但这样一个不起眼的城镇之所以会成为赵瑜调查疫情的重点，归其原因逃不出一个水字。

而罗非非之所以能在白枫之前得知这次瘟疫是由水而起，便就是通过赵瑜的调查。

赵熠道“川鸾地下河水四通八达，是晋州暗河的一处枢纽所在，我五叔便是在川鸾周围的村庄，探查出这次瘟疫源起于水起，还发现了投蛊之人的踪迹。但那人身法诡异至极，我五叔带队追捕了还是让他给逃了。”

听完赵熠的话，白枫也将纳戒中装有苦蛊的白瓶唤出递给赵熠道“我先前查到晋州的瘟疫极有可能是一种出自苗疆的苦蛊之术，就这个。小心不要碰到里面的水，里面的苦蛊极强，若是沾到杏关石怕也救不了的。”

赵熠将瓶子拿过查看，心中不安跃然于脸上。他先前知道瘟疫由水而起时，就已经猜测这瘟疫恐怕内有隐情，现在听了白枫所言果真如此。又听白枫说着苦蛊厉害，不由更加担心他叔父目前的处境。

随后白枫将自己误打误撞，遇上了同样调查瘟疫的痴语和尚，以及跟着他一路去了晋州西北村庄遇上林阳等人的事都说了一边，还有在守井遇见陌悬生投蛊，又寻他至川鸾等事也一五一十的说给赵熠与赵锋二人听。

赵熠道“这样说川鸾果真有问题。你说陌悬生可能有晋州仙盟令牌，我先前便猜测晋州仙盟内有人与瘟疫一事脱不了干系，现在也算是对上了。”

赵熠将白瓶递回给白枫，又继续道“晋州仙盟先前办事的效率极高，这种规模的瘟疫本来早该溯源。但这次却不知为何进度异常缓慢，罗仙总虽常常催促，但下面一直以瘟疫势大，抽不出人手为由一拖再拖不见成效。直到今年二月底时，附近各大门派调遣了修士前来相助，瘟疫溯源这件事才稍有起色。”

赵锋也从旁说道“对对对，这件事奇怪的很，按理说人手够了，溯源这件事该是第一时间去做的。但是这次就是拖拉了许久，直到三月十五六，召来十余号高手才组织了两队调查瘟疫一事。而且这两对还做细分，一队由我五叔调遣听命于罗仙总，一队是你们靖学门院那个林阳领队，由郭副仙总负责。二队还规定互不通讯，我记得没错吧大哥？”

赵熠掉头示意赵锋所言不错。而白枫由此话不由想起在西北的村庄时，林阳曾说过他队伍中有细作监视，所以他行起事来都万分小心。如此既然林阳的队伍中有细作，保不齐赵瑜的队伍中或许也有？

“可是......”

白枫思量后，叹气道“这些仅仅限于猜测，我们没有任何实质的证据能证明，晋州仙盟内有人与此次瘟疫有关，而且现在线索也都断了。”

言罢三人陷入深思。

他们这次似乎找到了瘟疫的突破口，却陷入了瓶颈。现在他们深陷迷宫，真相就像离他们只有一墙之隔，但就是这一堵墙挡在前面，让三人怎么也绕不到最终的终点，找到事情的真相。

“你们三个啰里啰唆的，说完了吗？”

麻衣修士忽然绕到白枫身后，粗鲁地将白枫从他身前推到一旁，随后极为不耐烦的大声道“说完了就赶紧出发，堆在这里能想出什么所以然来。”

麻衣修士嘴臭本就惹得赵氏两兄弟不悦，现在又突然冲出来说话，赵锋自是不管他，直接回怼他道“前辈你说得倒轻巧，怎么查？从何处查？我们不讨论如何得来？难道前辈有什么高见不成？”

麻衣修士不屑地笑了两声，便嘲弄似地看着赵锋道“你在这说了半天都在些无用的东西，若按你们这样讨论，还不如赶紧回家挑粪去好。”

这麻衣折辱人来当真分毫面子也不给。赵锋被如此羞辱，此时双眼发狠，只恨不得将那麻衣修士生吞了。而他身旁地赵熠却格外镇静，不仅不怒，居然还上前有礼地询问麻衣道“晚辈愚钝，还请问前辈高见。”

麻衣瞧着赵氏二人的反应似乎甚是得意，便带着些许高傲，冷笑说道“我且问你，晋州瘟疫至今已有多久？仙盟又是怎么应对的？仙盟察觉瘟疫一事有人故意为之又从何起，你们凤凰山庄参与晋州瘟疫一事，又从何始？”

赵锋对答“瘟疫去年已始，今年二月底彻底爆发。仙盟从二月底开始大量外派仙首治疗瘟疫，三月中旬我凤凰山庄来人查探，方才发觉瘟疫一事有人故意为之。”

麻衣道“既然如此我再问你，寻常瘟疫溯源几日可成？”

赵熠道“短则三四日，多则七八日即刻。”

麻衣道“你也知道多则七八日瘟疫溯源就该搞完了，可现在赵瑜查了快一个月有余了，除了些许零星的线索外，可有给仙盟提供过其它的关键线索？”

赵熠道“这......只查到有一个身法诡异的修士，还推测出其通过水源传播瘟疫，应当是个水系高手......”

言罢麻衣等了半响，见赵熠说不出其它，便哈哈大笑道“哈哈哈，就这？身法诡谲的修士天下间数不胜数，就算是水系高手，光有名头的少说也有数百号人，还别说一些无名散修，怕不是有数千余人，加上人家若是刻意隐蔽，这两个线索就跟没说一样。哈哈哈，赵瑜领着一堆人查了一个月余就查到这点东西，可真是笑死我了。”

麻衣就像是小嘴抹了蜜，羞辱之词不断吐出，三两句便又激的赵锋怒道“你到底想说什么！问这些就是为了羞辱我叔父吗！”

麻衣的笑声嘎然而止，猛的一改之前嬉笑的神情，严肃地盯着赵锋，语气愈发凌厉地道“你们知道晋州仙盟办事效率极高，放眼整个仙盟也无州府能与之媲美，而你们叔父，赵瑜，怎么说也算是凤凰山庄名声在外的神识修士，再别道其它七七八八的一大堆修士。什么林阳、陆生、痴语和尚，这些人年轻时都曾在小乾坤试炼中大放异彩，绝不比你们差。而他们来晋州查了一个月余居然屁都没查到。所以说小子！我问这些只是为了让你们知道一件事，那就是来晋州散播瘟疫的这群人可不是什么白痴、傻蛋！他们不仅做起事来小心谨慎极少留下破绽，而且心思缜密反应迅速非常！而你们！这三个蠢蛋！还以为是在门派里面过家家么！大摇大摆地闯进营寨被人发现，还闹出那么大的动静！你们知道后果是什么么！”

这麻衣渐起的厉声将赵锋呵得慌张后撤，口中不自觉地紧张道“后果...后果是什么......”

未等麻衣说话，白枫便似明白了麻衣所言，说道“打草惊蛇只适用于愚者，如今是蝗石入水游鱼四散。着后果便是此时，就算川鸾真的有问题，现在我们也绝对觉察不到任何问题了。”

赵锋呆愣地看了一眼白枫，又转头看向赵熠寻求确认。而此时赵熠缄口不言，正神色沉重的看着麻衣修士。他也知道白枫说的不错，在川鸾营寨弄出那么大的动静以后，若还能在川鸾查出什么所以然来，自己叔父也不至于如今连是生是死也不知道了。

于是一片寂静后，赵熠上前恭敬的向麻衣修士行了个大礼，拜问道“依前辈高见，如今之势，为之奈何？”

麻衣修士耸耸肩，便又转嘻笑道“你不是说了么，赵瑜消失前最后能确定的有两个地方，一个是川鸾，还有一个是哪来着？”

赵熠缓缓吐出两个字道“鹤阳？......”

鹤阳与川鸾一样，在晋州并非是什么有名的城镇，其依淇河而建，所住不过二三万户，城墙不过一两丈高。若说非要在它这一众毫无特点的属性中挑出一个来谈，那便是此城每年靠着贩卖药草、灵植，都有一笔不错的丰腴收入。

鹤阳离晋州西南的疫区已有七八百里，城中戒备本就不严，加上四人连夜赶至鹤阳时天边未见肚白，城郭连看守的仙士或者护卫也不见一个。

四人无碍的进了鹤阳城中，赵熠将自己的凰音羽祭出寻着赵素留下的凰音羽灵气，轻易便将四人带到一处城中客栈外。

凰音羽从街道外飘入客栈二楼片刻，一间房间的窗户便悄然打开。房间中赵素半露出脸看向街道，见四人正站在街外，便轻声将窗户打开越下楼来。

赵素道“方才三天时间，大哥你就将川鸾查完了？”

赵熠无奈道“川鸾坏事了，现在只能来鹤阳看看能不能补救，吴雨晨和苍流言呢？”

听见川鸾坏事赵素略有惊讶，便向赵熠回道“他两人白天暗查得紧，现在正休息。”便说又瞧见白枫与麻衣修士二人，便又问道“白枫身旁的这位前辈，您是？”

见赵素询问，白枫恐那麻衣修士又生事端，吓得一激灵，慌忙解释道“额，这位前辈是......”

话未说完，身旁麻衣修士的大手便捂住白枫的脸将他推至一旁，自己笑容可掬的向赵素正经解释道“什么前辈不前辈的，哪到那种辈分，我姓池单名一个岭，赵素小姐若是不嫌弃唤我池大哥就是。啊，近看赵素小姐果然如传闻那般貌若神女，举止贵雅。”

赵素道“池大哥言重了。”

“不严重不严重，我一路和这三个呆汉粗人实在无聊得很，此刻得见赵素小姐简直便如久旱逢甘霖，不知舒坦多少了。”

池岭说这话既不谄媚也不呆愣，语气神情也拿捏得真切到位，所说像是奉承听着却带真诚，如同自然而然发自肺腑的言论。被如此言语夸赞，赵素亦有些不好意思，脸上微笑应答道“前额比说笑了，还是先上客栈再详谈吧。”

池岭笑嘻嘻迎上前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而此时被推至一旁的白枫以及赵锋二人，见池岭对赵素的态度心中只暗鄙夷。

这一路上，池岭没给他们三人自报家门不说，也不知他是有病还是有大病，又喜欢找三人说话，可但凡有谁一言不慎他便会出言狠怼，直骂得三人沉默不语才会哈哈得意罢休。

如今见了赵素他倒是立马变了另一副面孔，说的像是他们三人不正经似的。赵锋由此悄声啐骂了他一句“脑子有什么大病吧他。”

赵熠轻拍了拍赵锋得肩膀安慰道“这前辈虽脑子有大病，但不妨碍是真心帮我们，最只怕笑脸相迎两面三刀的，那种人可不好防，跟进去吧。”

随后，几人在赵素带领下进客栈的一处房间安顿，紧接着赵素出门片刻，便又领了两人进来。一个自然是吴雨晨，而另一个苍衣素冠，文邹白净，三十岁不到，看着让人感觉老成熟稳却又平易近人，他正是罗非非六御下之一，苍流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