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真的彻底消失，倒也算是好事。

可偏偏那些黑雾还留在世上，于是，下一个碰到黑雾的人，不久后，也在风中消散了，同样只留下团团黑雾……

若不细究其中缘由，倒像是成就了一场黑色烂漫。

然而，细究缘由，却发现这场黑色烂漫，比伏尸百万、血流成河残忍多了……

风，一夜千里。

雾，一夜千里。

凡界之人，人人自危，谁也不知下一刻盛开在风中的会不会是自己……

三日之后，整个凡界都飘起了黑色的雾。

雾化的人们，混着雾化的花草树木、飞禽走兽，一起飘荡在烈日之下。

遮天蔽日的黑雾越来越浓郁，像是要埋葬整个人间。

准确说，已经埋葬了整个人间……

此刻，能被召回天界的神都已经被召了回去，却有两个例外。

一个是受到天罚，直接堕神再不能回天界的死神，一个是众生之灵神尊。

这之后，天界发生了一件大事，因凡界之事，四大主神全成了犯人。

清风不用说，虽本职风神，可副职一塌糊涂，运势簿出错，直接导致凡界大乱。

蔷薇祸乱人间，万花之神尘境罪责难逃。

飞禽走兽未能在祸乱中独善其身，万兽之神无烬，严重失职。

首发之战，黑雾消散之后，雨神没来一场及时雨把黑雾冲走埋葬地下，导致黑雾飘散空中，间接导致凡界迅速覆灭，亦是失职……

“四大主神，因严重失职，至凡界覆灭，断了生灵之气……现削去神职，封锁灵力，捆于锁神台，每日九九八十一道天劫洗礼，直至生灵之气恢复如前，方可回归……”

神谕未念完，四大主神分别对视一眼，四股强劲冲天的灵力合力冲向了禁锢四神的捆仙锁。

等待宣判的众神只见到一阵极为耀眼的白光从四神身上爆出，亮得不可直视……

等众神重新睁眼之时，捆仙锁没了，刚被削去神职的四大主神也没了。

全没了。

天兵把天界翻了个底朝天，四大主神的毛都没找到一根。

不在天界，那必然在凡界。

应该没人会去浮沉之境，毕竟，那是自投罗网……

神尊独自回了浮霜殿，向来一身袅袅白衣的他，那日着了一身黑袍。

他毫无预兆出现，我见到他之时，他身上的黑袍正无风自动，翻飞不止，像一只展翅欲飞的黑鸟。

他向来不这样出现。

平日里，他的出现总能让人春风拂面，可那日，他脸上的肃杀之色，仿佛能把十里春风封存。

分明烈日当空，可周遭的一切都冻结了一般，就连空气都化不开……

他一深一浅的双瞳冷得瞳色都深了几分，他右手快速一挥，浮世镜迅速旋转着出现在了他眼前。

临空而立的一神一镜，同时发出了耀眼灵光，随后，结界外的黑雾开始以肉眼可见之速退散。

本以为凡界又将再现生机，然而，黑雾还未退完，神尊却从空中摔了下来。

随之降落的，除了浮世镜，还有灵光闪烁的血。

结界外，黑雾再次遮天蔽日。

“神尊！”

神尊朝我摆了摆手，示意我不用过去。

随后，他强撑着坐了起来，我才发现，他嘴角的血迹竟也闪着灵光。

片刻后，神迹出现。那些和神尊前后降落的血并未直接落地，反而朝着神尊飘去，覆在了神尊雪白的脸颊上。

这之后，血红渐渐消失，他的面孔再次恢复雪白。

神尊手势一结，再次祭出浮世镜。

记忆中，神尊之前开启浮世镜，让凡界回到过去，基本可以说是轻而易举。

可这次，他又吐了两次血，结界外，黑雾依旧遮天蔽日。

神尊本就雪白的脸此刻更是呈现一片惨白之色，反而衬得嘴角那片未能被收回体内的血越发鲜红艳丽。

凡界黑雾彻底消散之时，神尊两只眼的眼白都彻底红了。

而那些原本能自动回体的血，此刻却斑斑驳驳洒落在地，像是木头上开了朵朵红花。

“神尊！”

本想目送神尊上楼，却不料神尊在楼梯前跌倒了……

我忙不迭奔了过去，然而，神尊却在我即将靠近之时，化成了一汪灵光闪烁的清泉。

传闻中，那是神尊本体。

能见神尊本体，何其有幸，然而，现在不是感叹之时。

料想神尊要不是难以维持人身，定不会随意现原身。

如此看来，每次回到过去，都该是神尊的灵力在支撑。

神尊纵使灵力卓绝，可总是这样耗费，总有用尽的一日。

而更糟的事是，此刻，死神并不在。

往常，死神在时，神尊连皱眉的机会都很少，别提吐血和力竭，更别说灵力难以为继，直接现原身……

看着作为神尊原身的那汪清泉，我有些不知所措。

可他也没给我太长时间思索，就像一汪真正的水一样，顺着地板上木头的间隙间，缓缓流入了浮霜殿下方的映光湖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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