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言举世无谈者,
解语何妨片语时。
黛玉说一句,水溶写一句,众人便赞一句,一直到水溶写完,众人还都沉浸在《问菊》之中,回味无穷。
水溶先笑道:“‘孤标傲世偕谁隐,一样花开为底迟?’两句最妙,竟把菊花给问的无法回答了。”
“‘欲讯秋情众莫知,喃喃负手叩东篱。’两句起的也妙,不看下边,只看这两句便知道作者出手不凡。”梅世清一边点头,一边赞道。
一时青珏又问斓彩可有了。斓彩却把头摇的拨浪鼓一般,说道:“原本有了四句,只是看了林姐姐的,我的还是别说出来了,免得被你们笑话。”
众人便笑,黛玉拉着斓彩的手说道:“这又何妨,原本写诗也不是我们的正经事,不过是玩罢了,公主何必当真?”
“姐姐不必劝我,这次我算是见识到了,从今儿起,我要拜姐姐为师,认真读书才是呢。”
“你这会儿说的轻巧,真要读书了,你又说头疼了。”青珏点点妹妹的脑袋,笑道。
“那是因为教书的先生太老了嘛,要是书房里的先生能像林姐姐这么漂亮,我又哪里会犯困,头疼呢?”斓彩拉着黛玉的手,撒娇的说道。
“那你以后就住在潇湘馆吧,不要回宫里去了。”青珏笑道。
“能这样最好了,我正不想回去呢,原来还有元妃娘娘能教我弹琴,如今元妃娘娘的琴也不弹了,我母妃天天心情又不好,母后天天那么忙也没时间管我。我都成了没人要的孩子了。能在林姐姐这里,我自然是高兴地。”斓彩想起这些,便撅起了小嘴。
“只怕你父皇舍不得你,你若是愿意,只管住在这里好了。”黛玉抚摸着斓彩的小脸说道。
“回去我就跟父皇说,明儿就搬过来跟姐姐一起住,姐姐可不许嫌腻烦。”斓彩似乎还有些不放心,又用征求的眼神看着黛玉。
“这个自然,你尽管去跟你父皇说,我明儿就收拾了房间等你来。”黛玉温和的笑笑,却把边上的宝琴给羡慕坏了。
“我也想来,只是又来不得。”宝琴撅着小嘴在一边说道。
“你不来就罢了,过几日也该回翰林府住几天了,大伯母着实想着你呢。”梅世泓在边上笑道。
“听见了吧?人家早就想着你呢。”黛玉扭头,对着宝琴做了个鬼脸。
“林姐姐,你说什么呢?”宝琴不依,便要过来挠黛玉的痒。
黛玉见宝琴过来,便往外边跑去。
此时天已经黑了,屋里都点了蜡烛,外边的气死风灯也都点上了,黛玉忽的跑到外边去,水溶忙道:“小心些,看绊倒了,可不是玩的。”
一时紫鹃进来问晚饭好了,可传不传,黛玉便问水溶,水溶笑道:“正想问饭什么时候好呢,可巧就好了。太子,咱们就用饭吧?”
“恩,传饭吧。晚上还要早些回去呢,晚了宫门一关,我根斓彩可就无家可回了。”太子青珏一边说着,一边从袖子里拿出了一个小沉香木的盒子,递给了黛玉,“吃了半日茶了,贺礼还没拿出来呢,瞧瞧,这可是一件稀罕物儿。”
黛玉便含笑接过,当着众人的面打开,一边笑道:“我且先瞧瞧,是什么稀罕物儿。”
待到盒子打开时,却见里面安安静静的躺着一块玉佩,这块玉佩看上去很平凡,只是一块羊脂白玉,没有雕刻,只是一个玉环。并不见什么稀罕之处。于是黛玉奇怪的看着青珏,她知道太子既然说是稀罕物儿,便不会是假话。
“你拿出来,对着灯光瞧一瞧。”太子一边看着黛玉,一边笑道。
黛玉伸手把玉环佩拿在手中,只觉得温良润泽,滑腻腻的叫人非常的舒服,对着灯光看时,只见里面隐隐然有一对龙凤呈相对状,虽然不很真切,但是正是龙凤呈祥的样式。原来这是暗藏在玉环里面的花纹,这种花纹应该是天然形成的,后天工匠无法雕饰。
“的确是件稀罕物儿,只是这‘龙凤呈祥’原不应该是平常百姓之家所用,太子这样赠与我,是不是有点不妥当?”
“有什么不妥当的,不过是一件玩物罢了,林姑娘拿着玩吧,便是其他的什么东西,倒是也能拿得出来,只是姑娘什么好东西没见过,怎会稀罕那些?”青珏淡淡一笑,说道。
“还有我的,我的。”斓彩忙凑上去,捧着一个紫檀木的匣子,急急的叫着,“林姐姐,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
黛玉笑道:“今儿我可是发了大财了,原来你们竟是为了送东西来的。”说着一边接过斓彩递过来的盒子,打开看时却是一只赤金点翠镶东珠的凤钗,做工非常的精致,金色的凤凰惟妙惟肖。凤凰身上镶着一颗蛋黄大的东珠;高昂的风头点着玫红的宝石,凤嘴中含着一粒粒米珠串成的细链长长地垂下;九个凤尾羽毛,纷纷散开向上,凤羽稍上点着老坑玻璃翠珠,映着烛光闪着熠熠的光辉。
“斓彩今儿是安心的拜师了,把自己多年来舍不得带的赤金九尾凤钗都拿出来了。”青珏在一边笑道。
“不用你多嘴,林姐姐只管收下就是了,这个不是宫中用的,这是我自己的东西,不是禁物,林姐姐放心就是了。若是不收,可就是嫌弃我了。”斓彩真诚的看着黛玉,无邪的目光让人不忍心拒绝。
黛玉无法,只得收下,叫紫鹃收好。宝琴和水溶的礼物早就送了来,此时却不凑热闹,梅家兄弟却拿出了一幅吴道子的真迹,黛玉见了更是喜欢。
一时饭菜都摆齐了,紫鹃忙过来请众人入座。众人便分大小主宾坐了,水溶首先举杯,想黛玉表示祝贺。
几个年轻人开开心心的吃了一顿饭,饭后太子便起身告辞,斓彩十分的不情愿,但还是跟着太子一起回宫去了。水溶和宝琴却说还要坐一会儿,梅家兄弟也不急着回府,便同水溶等人一起送走了太子和公主,便又转回来。
黛玉屋子里此时已经收拾干净了,水溶等人再进来的时候,已经又是窗明几亮,众人又都落了座,紫鹃便端上银耳莲子羹来,单给黛玉端了一碗参汤;一时大家都用了一点,黛玉便问水溶道:“刚才我听说,北边又要有战事,如今哥哥掌握着北方的兵权,可是又要北去?”
“还没定下来,皇上的意思是家里的事情要紧,俗话说家和万事兴嘛。其实这些矛盾都是自我们本身引起的,平了内乱,外乱自然会平。”水溶含含糊糊的说道。
“自古以来,皇位之争便充满了血腥。”梅世清听了水溶的话,摇摇头轻声叹道。
“如今皇上都已经即位这么多年了,怎么还会有这样的事情?”宝琴不解,便看着水溶问道。
“皇位时时刻刻都被人窥视着,坐在那个位子上,每日便如同坐在刀山火海上一般,每日战战兢兢,如履薄冰。”黛玉轻声叹道。
“真的有那么可怕吗?”宝琴皱起了眉头。
“富贵人家尚且知道‘不露富’,何况至高无上的皇权?”梅世泓拍拍宝琴的手。
“今儿咱们不说这些,说些开心的事情嘛。”水溶笑笑,岔开了话题。
“琴儿给我们弹一曲吧,听说你小时候跟着大家学过几年琴,今儿倒是叫我们长长见识,如何?”黛玉便接着水溶的话笑道。
“这个不难,只是我虽然跟着紫云大家学过几年琴,不过也是学了一点皮毛而已,如果你们真的要听,少不得我就弹来,只是可不许你们笑话我。”宝琴说着便走到后面柜子前的古琴边。
这架小小的古琴,原是黛玉在家里带来的,原来收在箱子里,如今搬过来,还是紫鹃找出来摆上的,原是想黛玉闷了,也好弹弹琴,解解闷。
宝琴坐在琴边,先静了静心,然后轻轻的拂动琴弦,便有苍然拙朴的琴声在屋子里回荡,细细听了,这琴声似乎充满了洞察世事的沧桑,又暗含着坚定向上的志向。
“琴儿才多大,弹得这琴声,也太苍茫了些,毕竟女孩子家,原应该快乐的生活才是。”梅世泓听了宝琴的琴声,面上露出不忍之色。
“这有什么,她自幼随着父亲走遍大江南北,尝遍了世事艰辛,心中有这样的感觉也是可以理解的。”黛玉因曾经离丧,非常理解宝琴的心声。
“听说紫云大家的琴声原是用武功内力所发,能伤人于无形,怎么琴妹妹这个不能?”水溶曾从师与终南山隐居的武功高手,对江湖上的事情,略知一二。
“我从小没练过武,便是得了紫云大家的传授,也不过是皮毛而已,那里能用内力发起音功?更别说伤人于无形了。”宝琴离了琴架,结果了世泓递过来的茶,吃了一口笑道。
“什么是音功?”黛玉对江湖上的事情闻所未闻,听了水溶的话,便来了兴致。
“音功就是懂得武功的人,把内力溶于音乐之中,借着乐器——或者古琴,或者洞箫,或者横笛等,发出功力,对敌人进行攻击,当然,也可以对朋友发功疗伤,抚慰情绪等。音功听起来简单,但是练起来十分的不容易,不但要本人武功深厚,还要有极强的定力,不然便会走火入魔,害人害己。”水溶简单的给黛玉坐了介绍。
因为对这样的事情没有兴趣,宝琴便在边上打了个哈欠。
黛玉见了笑道:“琴儿累了,不如先去歇息一下吧。”
“时候不早了,我们也该走了。”梅世泓便看看弟弟,又看看水溶,说道。
“恩,玉儿也该累了,不如就早些休息吧,反正这几日我们都闲着,闷了只管去我府上,或者我们来这里也好。刚才来时,便看见这周围的侍卫都到位了,我也放心了。”水溶说着便站起身来,对着宝琴道:“我们也该回去了,不然枫溪嬷嬷又该说了。”
“是呢,自从父王和母妃陪着太妃搬出王府,枫溪嬷嬷便成了我们兄妹的约束人了。”宝琴笑笑,也站起了身。
“既然这样,我就不久留大家了,闲了只管来。”黛玉笑着说道,又转头对水溶说,“哥哥若有关于音功的书,可拿来给我瞧瞧?”
“有的,只是我从未练过那个,回头找了给你送来。”
“好。各位慢走。”黛玉带着丫头们把几人送至门口,含笑与大家道别。
“姐姐早些歇着吧。”宝琴回头笑道。
一时黛玉看着几人转过了蜂腰桥,不见了身影,方转身回潇湘馆来。
第二日,斓彩终是没有来,皇上以皇家规矩为理由拒绝了她的请求,虽然斓彩很不高兴,但皇宫之中从未有人敢违抗皇上的命令,即使是他最心爱的女儿。
因为水家世代修武,有关于音功的书籍还是有几本的,水溶找了出来,并亲自送来,没人的时候,又问了黛玉作何用,黛玉原是想试试自己的灵力能不能融合到琴声之中,达到音功的效果,但是此事又不知如何对水溶讲,于是便笑道:“不过是好奇罢了,那里真的有什么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