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梦。
次日清晨朝歌醒来后,只觉得身上的酸乏都一洗而空,格外的神清气爽,心道这果然是浸汤泉的好处。
昨儿值夜的是香芷,寝殿内一有动静,香芷就立时进来服侍了,浅笑道:“昨下半夜里,落了一阵子急雨,将西窗后种的芭蕉叶打的噼啪作响,奴还恐扰了殿下安睡,好在殿下睡得很香。”
骤雨急落,夜里香芷慌忙去关窗,谁知窗棂刚关上没多久,雨声就停了,只有夜风不急不缓地吹了一宿。
朝歌想了想,也笑:“我倒是没听着。”
寝殿们打开,一众侍女皆袅袅入殿。
走在前头的青鸳手里捧着一个圆肚瓷罐:“殿下制的玫瑰花油埋在鱼池旁的松根下已有些时日了,今儿清晨露水未干时奴将它起了出来,拿给殿下看看如今可制好了?”
青鸳将瓷罐捧至朝歌跟前,香芷和芙心也一齐围了过来。
罐子甫一打开,就有浓郁的玫瑰花香味飘散开来,花香纯正而不浅薄,在松根下藏久了这花香仿佛也沾染了些温厚的底蕴,闻起来格外的舒缓大气。
“好香!”青鸳赞道,“果真好闻的很呢。”
芙心也道:“殿下的手艺最是巧妙,前些日子殿下亲手制了消暑的药丸送与王上和三位殿下,王上很是开心,还赏了一些给大臣们,外面都称赞殿下最是心善手巧不过的!”
朝歌只是淡淡地笑,并不接这个话匣。
说到那消暑丸,朝歌当时还赏了一小盒给了芙心,这是在侍女里头独一份的恩赐,她得意了好些天。她方才这话,不过是在试探自己是否一如往日地看重她罢了。
青鸳笑着提议:“殿下不若今日就用这玫瑰花油来梳头罢!”外头夏日炎炎,清欢殿里却是清凉舒适,这样玫瑰花的香味用起来也是十分相宜的。
朝歌点头:“也好。”
青鸳不擅梳头,就让了位置给香芷,将瓷罐轻轻放下,便去一旁开了箱笼选衣裳了。
朝歌在妆奁前坐下来。
沉香木制的八棱琉璃镜的周缘镂刻着栩栩如生的海棠花,镶嵌了螺钿、玳瑁、翡翠为饰,底座上铸刻着一对口衔明珠的瑞兽,很是精美。
镜子里出现一张极为明艳的少女的面孔。白皙如羊脂玉的细腻皮肤在夕光里透出鲜桃一般的红润,一双如黑曜石璀璨闪耀的眸子,于盈盈长睫下收敛了万千光华,精巧的琼鼻,殷红水润的菱唇微微抿出一道温柔的弧度。
这是朝歌少女时候的模样,容颜姣丽,俏生生的好看。再过几年,待五官长开,明艳之色会愈发夺目。
香芷一手执犀牛角的发梳,沾了些许玫瑰花油,一手轻轻挽起朝歌的头发。乌黑的发丝一梳到底,格外的柔顺。
夏季炎炎,梳清爽的斜云鬓最相宜了,如云朵一般丰沛的发丝乖巧地结在一侧,只簪了几朵酒杯大小的用翡翠珠和黄碧玺攒成的宝结固定,余下来的碎发则编成两条细长的小辫儿,俏俏地垂在身前两侧。
朝歌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不由得抿唇一笑。她本身五官就明艳,原先又喜着华服大妆,越发显得容色艳丽逼人,尊贵无双。如今这样的妆扮,才更像是一个十三岁的女孩儿嘛。
朝歌今日并不打算出门,描眉点唇一概略去,连耳坠也不戴,只在脖颈上戴了一只金累丝蝶戏花地镶嵌祥云纹芙蓉暖玉的金项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