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着渐渐散去分身的付殷,淮安骨骼分明的纤指弹了弹烛龙之目上的白烟,依旧处在发愣中。
水神这个神,多疑是多疑了些,不过对这花妖还是很好的,谁会随身携带送寻魂香这种不吉利的丹药,一看就是专门留心过的。
……
寅时,夜正浓,屋外北风狰狞,铺天盖地的雪无止境的向下倾倒。
这大抵是绿曲庄下的最大的一场雪,到处都被这圣洁的雪花覆盖,连一点旁的颜色也没有。
万物寂静,地仙府门外,一玄衣男子懒散的靠在墙壁上,漫不经心的吃着手里的仙丹。
“想清楚了,真的要去?”
“寅时了,你不应该待在狐妖的温柔乡里吗?”门内的男子揉了揉眼睛,棱角分明的轮廓在微弱的烛光下晦暗不清。
“睡不着。”玄衣男子拍了拍手心,微眯的眸子闪烁着别样的思绪“离开了绿曲,便等于离开了庇佑,他们如果发现你还活着,定会无休止的追杀,直到......”
房间的烛光闪烁几下,又暗了下来,半晌屋内才传来声音,带着酣睡未醒的迷惘“别担心,终会有这么一天的,快去睡吧。”
玄衣男子注视着逐渐暗淡的房间,紧抿着唇,终是离去。
似乎是感受到门外淡去的妖气,屋内的男子缓缓张开的黑瞳闪过一丝复杂。
......
半月之后
“这亦歌城真是神奇,现如今其他地方早已雪落万里,唯独此地百花齐放,仿佛夏季。”
高挑修长的紫服男子嗅了嗅指尖的白色野山茶花,姿态闲雅,瞳仁灵动,瓦白的齿贝泛着绚烂的光辉,他斜头看向身旁的空气,似乎在对什么人说话般。
“听说亦歌城毗邻黄泉,人鬼共生,像我们这种能见鬼见人,修为较低的仙,在这儿根本分不清谁是人是鬼。”男子将手放在腰间弥漫的白烟前晃了晃,见缥缈的烟雾缭绕了一会儿,依旧在往原来的方向飘去。
“我还听辛渊说,这亦歌文人骚客甚多,许多妖精会幻化成歌妓在此修炼。”
确实同淮安所说的一样,亦歌城文人雅士多的夸张,连官府缉拿犯人的通告都是平仄不拘,用韵富于变化的乐府诗体。
这大大小小的街道,随处可见左手抱酒,右手持笔的醉酒诗人,最可怕的是,那些绿瓦红墙早已面目全非,上面净是些奇奇怪怪的诗句。
你说这有一个两个疯癫般诗人,还算放荡不羁,这满城尽是放荡人,淮安是真觉的有点辣眼睛。
“嗯?这是谁家的兔子?”提起趴在自己脚上的肥硕兔子,淮安有点诧异。
“公子公子,手下留情,这是小女子家的。”一个十一二岁的妙龄少女快步向这边儿跑来,她挽着两个发髻,跑步时一颠一颠的格外可爱。
她停在淮安面前,见自家小兔子被提了起来,连忙伸出手,心疼的脸都皱成了一团“公子,我家玉兔只是觉得你香,喜欢你而已,你就还给我吧。”
雪白的绒兔不停的转动着它那红透的眸子,似乎再寻找什么。
淮安蹙了蹙眉,有些疑惑。只是瞧着女孩瞳眸纯粹干净,他也没再多想,便将兔子还给了她。
“瞧你们面生,是初到此地?”
你...们?
淮安细眸微眯,他可记得梅子吟是魂魄的形态,凡人应该看不见她才对。
“不用奇怪,我从小就能看见一些别人不能看见的东西。”似乎是瞧出了淮安的疑惑,女孩鼓着腮帮子,摸了摸怀里的兔子,不以为然的解释道。
“青樱小祖宗啊,你怎么跑这儿来了。”褐布着装的仆人气喘吁吁的直奔女孩而来“我的小祖宗啊,主子说了,不让你乱跑的。”
听见身后的声音,女孩嘴角一撇,向淮安眨了眨眼睛“公子,我可能要先行一步啦,有缘再见。”
她抱着肥硕的绒兔直奔密集的人群中,瞬间消失踪迹。
淮安摸了摸鼻尖,忽见那原本松松散散旋绕在身旁的细烟,此时像有了方向般,一路曲折的往南边小道飘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