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啊......”

日子平淡，平野城建了南临都护府，新上任的大都护下巡村庄部落时，见到了在林间玩耍的阿雀，惊为天人，宣布要娶她为妾，婚礼三日后操办。

阿雀不愿。

都护大怒，以牧羊少年的性命胁迫。

这官府是他的官府，这地域却是百姓们的地狱。他想要谁的性命，就像是一位村民从自家后院里取一根草药般惬意。

村民闻讯大喜。

忙不迭为阿雀穿上大红嫁衣，戴上朱红凤冠。

那一天被迫穿上红婚裙的她，为了哥哥的性命，走上华盖乱花的马车。

繁华街道两侧的人们都在大声欢呼，她一直不停地掀开红盖头，心想她在等的人在哪儿，清泪不停地从脸颊滑过。

洞房当夜，妹妹被用强致死，尸体被丢出城外。

死后身上落满羽毛。

乌鸦前来叼食，有一只麻雀拼命护着尸体，被乌鸦们活生生啄死。

从那天起，哥哥不再放羊，他喝下滚烫铜汁，喉咙烫哑，弄毁面容，混进都护府里当了家仆，只为报仇。

都护喝醉的当晚，机会来临。

牧羊少年端着酒壶，缓缓靠近，从腰后拿起匕首，狠狠刺向他的喉咙。

那都护却消失在了眼前，剑尖只有一张被刺破的纸人。

原来他来的第一天，就被都护知晓，不过是为了玩耍，先给他希望，然后在给予绝望罢了。

都护让侍从将他绑起，命人刨开阿雀的小墓，鞭打尸体。

牧羊少年越愤怒，都护便越开怀。

他要向这平野城宣布这是他的地盘，无人能够僭越。

忽然，一道剑光从天而降。

那是一位用剑的白衣少年，握着燃火的剑。

这剑，将那些人的头颅，一一割下，就像是冰雪划过大红的朱漆，简单且美好，凄凉又自然。

这里面有行凶的家仆，还有几位在场的朝廷官员。

大红大红的血花炸开，无头的他们朝着少女尸身方向跪下，却无脸磕头跪拜。

最后是吓得惊骇欲绝的都护。

但少年并没有杀他。

“为何不杀？”

“因为他也要给他希望，然后再给他绝望。”

他一点牧羊少年的眉心，引得天地之力，使得这只小妖连破下三境，跨越中三境，直升上三境，拥有了半仙之力。

他说：“你去报仇吧。”

牧羊少年震碎枷锁，连杀都护府上下三千余人。

卷宗最后说，当这牧羊少年被定罪为鬼级仙灾，被白玉京即刻抓捕的时候，白衣少年只是默默地注视着一切。

他眼眸中没有任何情绪流出，没有欣赏，没有喜悦，没有悲伤，没有任何一个作为人应该有的情绪。

最后他只是看着月光，说出了一句话。

“最是人间无趣，一剑忽入荆州。”

消息传回白玉京。

三日后，白衣少年被赐死。

......

“那位白衣少年就是上任九楼主？！”梅幽咏心神剧震。

黎落秋千点了点头，道：“是的。”

然后她平静地看向众人，缓缓道：

“然而真的故事是：上任九楼主在南临都护府案中，并没有拯救任何人。”

“他对人间百姓的麻木不仁而感到极度失望，于是在回到白玉京后，他站在第九楼最高的地方，朝着人间赐下一剑。”

“这一剑，杀害了荆州十万条百姓性命。”

“听说他赐下那一剑后，便坐在九楼楼顶等待着被抓捕，楼前帅的卷宗上如此写着：当这位九楼主赐下那一剑后，他没有喜悦没有悲伤没有任何情绪，只是说了一句话。”

“最是人间无趣，一剑忽入荆州。”

黎落秋千说完，众人皆寂静无声，微风从人群中飘过。

梅幽咏整个人都听呆了，似乎在为九楼主所犯下的罪行而感到惊骇。

张真源迅速反应回来，低喝一声：“可凡间百姓们口口相传的都不是这个故事，荆州所有大大小小的皇朝所传的都不是这个故事，那位九楼主......应该是位真正的仙侠！”

黎落秋千轻轻叹了口气，道：“我也很喜欢你说的那个版本，在民间所有茶摊前的那个故事，一袭白衣的九楼主从天而降，握着燃火之剑将那些迫害黎民百姓的官员脑袋一个个的割掉，赢得了所有百姓们的赞美。”

“然后九楼主一指点在那牧羊少年的眉心，便造就出一个堪比大楼主般强大的仙灾，并且让那只仙灾尽情复仇。”

张真源面容微抽，点了点头：“难道不是么？”

黎落秋千道：“但我刚刚所言的版本，是楼前帅亲手递交给京主娘娘的卷宗，你觉得第九楼里的一位楼前帅，会在立于三座大天下巅峰之位的京主娘娘面前撒谎么？”

洛小梅忽然露出嘲讽的笑容：“你是不是总觉得天上的故事，比民间的故事更加可信？”

黎落秋千看着她，不知该如何回答。

梅幽咏举起手来，道：“为什么不去调查一下呢？毕竟谁都不知道哪个到底是真的。”

骆童气极反笑：“若是你想死，你大可以去试试看。”

黎落秋千道：“调查此事者，无论是公事还是私下，一律按判境处理，驱逐出白玉京辖境，永生不得踏入白玉京半步，这是京主娘娘传给五位大宫城主和十二位大楼主的禁令。”

洛小梅眼神恍惚，眼神中浮现出茫然的神采。

她不惜一切地来到白玉京，成为了灾官，正是为了调查九楼主真正的死因，但没想到天上已经禁绝了此事的调查。

那么这个故事的真相将会永远的沉没。

整个白玉京内，除了那一位立于权利巅峰的京主娘娘，无人再会知晓真相。

她一坡一拐地走到众人后面，低头不再言语。

张真源迅速表达了态度，表示不会提及此事。

梅幽咏也紧随其后，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唯独剩下洛小梅，眼神无光，似乎觉得一切都那么的不值得。

不远处，两位大人有说有笑地走了过来，黎落秋千站在正前方准备着迎接。

就在这时，她的脑海里忽然想起了苏渔，心中暗自决定等他从楼中出来后再提醒一遍，免得这个百无禁忌的少年做出什么逾越规矩的傻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