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铛一声，木屋本就不甚牢固的房门直接被撞开。

原本因为喝药安睡的小杨婵蹬了蹬被子，却没有醒来。

杨戬挣扎着，将那草药放入了瓦罐中，兑上了水，才开始处理自己身上的伤势。

这伤势已经是极重，哪怕是他远超常人的体魄此时也已经快要承受不住。

那蛇毒在他体内，与那原本草药的药效相冲，比正常草药浓郁了数倍的药效，使得杨戬可以在蛇毒之下暂时保持清醒，但是与蛇毒的相冲也给他带来了巨大的痛苦。

加之这几日失血过多，哪怕是有血灵芝补充，可还是免不了头晕目眩。

杨戬看顾着那熬药的瓦罐，感受着越来越模糊的视线，心下一狠。

从怀中又掏出一颗草药，直接生服了下去。

唯有这药才能真正的压制蛇毒，才能让他保持清醒。

哪怕这药会让他本就已经被药力充满的躯体再次雪上加霜，可是想到一旁的妹妹，他还是义无反顾的咬牙吃下。

远胜之前的痛苦袭来，他从一旁的木柴中抽出一根手腕粗细的木棍，狠狠的咬住，努力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一个时辰之后，杨戬端着草药，叫醒了小杨婵。

“三妹，醒醒，快醒醒，该吃药了。”杨戬轻轻摇动床榻上的小人。

“唉，二哥，你换衣服了？”小杨婵揉揉眼睛。

此时的杨戬已经是还了一套衣服身上的血污也已经被尽数的遮掩，唯有着脸色却是比前几日更加的苍白。

“是啊，快些吃药，大夫说了，吃完今天的药，后面就不用吃药了。”杨戬微笑说道。

小杨婵听得这话，顿时高兴起来。

这几日，那些草药实在是太难喝了，不止是那颜色奇怪，还带着一股子腥味。

不过等她接过今天的药来，脸上又变为了苦瓜色。

这药呈褐色，刚刚端过来便有一股子的苦味。

尝了一口，较之日前的药血更为难吃，顿时满心的不情，叫道：“不嘛，二哥，我要睡觉，不吃这怪东西。”

杨戬正要劝她，喉中微甜，急侧过头去，将涌出的鲜血强咽了回去。小杨婵犹自在闹，几乎将他手里的药草掀翻，杨戬苍白着脸，自觉胸口血气翻腾，

“别闹了，快喝！”杨戬压下了胸中翻涌的气血，吼了一声。

没有办法，他真的坚持不了太久了。

小杨婵哪里受过这种骂。

这数个月来，无论她做什么，怎样闹，二哥都没有对她说过一句重话。可是此时却对她大吼。

眼中大颗的泪珠落下。

杨戬见状虽然是心疼，可还是狠下了心肠，板着脸。

半威逼着小杨婵将那草药灌入了腹中。

待到那草药喝完，他也是松了一口气。

胸中原本被压抑的翻腾气血也随着这一口气呼出，再次翻滚了上来，而这次，他可是压不住了。

将碗仍在了床头上，杨戬转身疾步走出了门口，重重的将门关上，随后便是一口鲜血喷出。

再也压制不住伤势，昏倒在了门边。

小杨婵此时还在生气，可是看到二哥转身而走的背影，心中却是不免惴惴不安。

毕竟，杨戬虽然是因为害怕自身的伤势被小杨婵发现才做出这般动作，可是在不知情的杨婵眼里，这就是二哥生气了的表现。

若是往常，自己生气，二哥总会过来哄自己，可是今天却是这样的表现。

过了一小会儿，见门外的二哥还是没有动静，小杨婵心中的气氛终于变成了恐慌。

她已经没有了父亲，母亲，还有大哥，万一二哥也不要她……

想到这里，小杨婵顿时大哭起来。

跑到门边不住的拍打叫喊，可是外面已经昏迷的杨戬哪里还能回应。

不过小孩子的精力不多，小杨婵又是大病初愈，此时经过一番的哭嚎，便也在门中睡着。

这一对兄妹便这样，一人在外，一人在内，双双靠着那木屋的破旧门板，怀着各自的愁苦，昏睡在了门的两侧。

杨戬看到画面中的场景，轻轻将杨婵搂在怀中，他那时昏迷，并不知晓还有这一出。看着画面中的小杨婵，连身前的衣服都已经哭湿，在想到当时的情况，不难猜到她的心思，心中是好一阵的心疼。

“是二哥没有照顾好你。”杨戬轻声的说道。

而此时他怀中的杨婵身子已经在微微的颤抖，她从不知晓自己的二哥竟然为了她做了这么多的事情。

以身渡药。

那数倍草药熬成的药膏，看上去便可知其药性凶烈，而后面杨戬的痛苦表现也是印证了这猜测。

当初她觉得难喝的红色药汤，竟然是自己二哥的鲜血勾兑。

还有那蝮蛇妖。

已经是妖物了，可是二哥为了救她，竟然敢以凡人之身去搏斗妖怪。

乃至于深受重伤，数次险死还生。

这一桩桩一件件若是没有这幻象在，那在她的记忆中不过就是被蛇喷了口毒雾，随后喝了几天的药而已。

此时的杨婵听着自己二哥的道歉，心中更加的不是滋味。

李世民说的那些话再次回想在她的心头，让她不禁苦笑。

此时的她，心中百味陈杂，最终化作蚀骨的痛，可是这比之前还要苦痛的滋味却已经不能再让她流泪。

她好像知道为什么记忆中的二哥从俩都不会流泪了。

因为受过世界上最难以忍受的痛苦，所以之后的一切痛苦都已经能够坦然的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