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以后，两人到了天津城。 天津原本是运河边上一个漕运小镇，因为漕运的兴起，其面积和人丁不断扩大，到了明永乐年间因其对帝国越来越重要，于是开始筑城。经过两百多年的不断扩张和建设，终于有了如今的规模。到崇祯二年，天津城已是北方最为富庶的城市之一了。 崇祯贵为天子，坐拥天下王土，却从来没到过天津。入城之后，秦书淮先带他去了夜市。夜市里灯如白昼，人影交织，摩肩继踵，街上各种小吃琳琅满目，什么酥烧饼、罗汉肚、熟梨糕，都腾腾地冒着热气在空气中散发出诱人的香味。崇祯当即食指大动，果然决定不去酒楼了，就在夜市上吃小摊。 秦书淮也没好好尝过天津的美食，于是也跟着崇祯一家家地吃下去，没过多久两人就吃撑了。再往下走，却又看到好些诱人的美食，什么烤羊腿、八宝什锦粥啦，不禁又后悔刚刚吃的太多了。 两人兴致勃勃地继续逛，崇祯又发现各种稀奇古怪的小玩意，什么栩栩如生的草编蚂蚱、号称“打不死”的陀螺，都让他大呼有趣。于是大手一挥，买！秦书淮只好乖乖掏钱。 一趟夜市逛下来，秦书淮手里提了一大堆东西，脖子上还挂不少，要不是看在崇祯是皇帝的面子，早撂挑子不干了。 吃完逛完，两人去客栈开了间上房。只开一间是崇祯提出来的，他说晚上要跟秦书淮学学古人，好好秉烛畅谈一番。 秦书淮无奈，只好陪着崇祯坐在窗边。点了几壶酒，几个下酒菜，再在桌下放一盆炭火，边喝酒边聊。 这是两人第一次在一起吃饭，也是第一次在一起喝酒。 崇祯平时几乎不喝酒，所以酒量不好，没几杯就醉意朦胧了。不过这家伙越喝越兴奋，说想尝尝喝醉的滋味。 又几杯酒下肚，崇祯果然喝醉了。不但脸红的像关公，连两个眼珠子都红的像灯笼。 “秦兄，朕，哦不，我再敬你一杯。” “黄兄，你喝多了。” 崇祯哈哈大笑，“不多，酒逢知己千杯少，今天我们才喝了几杯？来，继续喝，喝到天亮，喝他个一醉方休！” 秦书淮只好举杯，与崇祯干了。 “秦兄，我要与你说些体己的话，与别人不说的话。” “嗯，黄兄请讲。” “我……我……” “黄兄？” 只听“噗通”一声，崇祯趴到在桌子上了。 …… 第二天，两人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 起床后，崇祯兴致盎然地问秦书淮接下来去哪。秦书淮大手一挥，说咱这就去蹭吃蹭喝，然后再顺便敲竹杠。 崇祯一听笑的眼都眯成了一条线，连声道，“好极！好极！” 秦书淮带着崇祯来到了巨鲸帮津门分舵，之前他已经通知巨鲸帮帮主运风自己要来，所以运风丝毫不敢怠慢，亲自带着人在分舵迎接。 秦书淮和崇祯刚到门口，运风就带着人迎了上来。 “秦帮主，秦帮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啊！”运风笑呵呵的抱拳说道。 秦书淮还礼道，“运帮主客气了，秦某人路过贵地特来叨扰，还望你勿怪才是。” “岂敢岂敢！秦帮主于我大明危难至极挺身而出，以一己之力挽狂澜于既倒，将鞑子赶出塞外，如此文治武功天下谁人不知？武林中谁人不服？今日你能来鄙帮一聚，实在让鄙帮蓬荜生辉啊！”运风先是狠狠地颂扬了秦书淮一番，然后看着崇祯问道，“咦？这位兄弟面生的紧，还未请教？” 崇祯淡淡一笑，道，“在下黄正。” 秦书淮补充道，“黄兄是我挚友，今日特引见给运帮主认识。” 运风虽不知道这个“黄正”是谁，但听到秦书淮说他是“挚友”，也半点不敢怠慢，赶紧抱拳道，“黄兄台，久仰久仰。” 几人寒暄了一番，便进了分舵之内。崇祯一路看去，只见这个分舵内亭台水榭、雕龙画栋，极为精致。心想一个分舵就已这般了，不知他们的总舵又是何等的奢华？看来秦兄说的没错，他们做漕运的当真是有钱至极。 走进正厅，看到一桌丰盛的酒宴已经备好。宾主落座，照例要先酒过三巡，席间大家谈笑风生，好不热闹。 三巡酒过，秦书淮笑着对运风说道，“运帮主，实不相瞒，秦某这次前来是有事要与运帮主协商啊！” 运风知道秦书淮无事不登三宝殿，隐隐猜到他来可能是要钱粮的。听说江河帮和鞑子打得极为惨烈，虽然把鞑子打出去了，但是损失了四个堂，一大半的弟兄，如今他要重整旗鼓，恐怕是极缺钱粮的。 “损失四个堂”的风声是秦书淮让人传出去的，目的就是卖个悲情，说明自己为了实现诺言，是拼了老命的。 运风虽然知道江河帮损失了四个堂，现在兵力无多，但他更清楚的是，就算江河帮现在只剩下秦书淮一个人了，自己的巨鲸帮也不是他的对手。 没看见现在要去投靠江河帮的武林人士都在江河帮门口排长队吗？只要过个十天半月，江河帮又是运河第一大帮，而且还是武林最顶尖的门派之一！现在的江河帮如日中天，就是少林派也得卖他们几分面子，更可况自己的巨鲸帮？ 所以他已经想好了，要是秦书淮来跟自己要饷要银，该给还是得给！毕竟人家在完全可以统一运河的情况下，仍然给自己的巨鲸帮留了活路，而且现在巨鲸帮的地盘还稍稍比江河帮大点，光是凭这点，自己补偿他些钱粮就不为过。 想到这里，他便说道，“秦帮主客气了。正如我们之前所约定的那样，从今往后我们运河三帮同舟共济、风雨同行，所以秦帮主有事但说无妨，我巨鲸帮一定第一个站出来。” 秦书淮举起酒杯，一脸动容地说道，“运帮主，就为你这‘同舟共济、风雨同行’的几个字，秦某先干为敬！” 运风也立即举起酒杯干了，然后又问，“秦帮主请讲。” 于是秦书淮说道，“秦某这次前来，就是与运帮主协商武林联盟一事。不瞒运帮主，如今武林之中，除了贵帮和漕帮，还有少林、峨眉、南丐、唐门等十几个门派答应加入，另外武当也在考虑之中，所以这个联盟的建立势在必行，而且应该很快。” 运风心里一喜，只要这个武林联盟有少林和武当的加入，那么巨鲸帮的安全就有保证了！而且这个联盟也不会江河帮一家独大，有少林和武当对它进行制约，入盟的门派应该会受到比较公正的对待，到时候江河帮再想来吞并巨鲸帮就不太可能了。 于是欣喜道，“秦帮主是说武林联盟很快就可以落地了？” 秦书淮点点头，“我打算今年之内就落地！” “好极！好极！” “不过”，秦书淮又话锋一转，露出一丝为难之色，“如今我帮刚与鞑子大战一场，损失惨重，这筹备的事情实在有些力不从心啊！” 运风知道秦书淮要开始提条件了，于是呵呵一笑，道，“秦帮主多虑了。这联盟之事乃是全武林的盛事，岂能江河帮一家承担？秦帮主只管发话，巨鲸帮一定鼎力支持。” 秦书淮看运风是个明白人，再演戏就没意思了，就说道，“运帮主此言真让秦某动容。实不相瞒，江河帮现如今囊中羞涩，这筹备的经费怕是要运帮主帮忙筹措一些了。” 运风心知肚明的一笑。什么筹措经费？分明是你江河帮想要在联盟成立前捞一笔。不过也罢，江河帮要成立联盟的事，自己也找少林、峨眉的人打听过了，确有此事。他秦书淮应该不会傻到去欺骗少林、峨眉这些门派。只要他真心想成立联盟，巨鲸帮补偿他一些又如何？毕竟他本来可以统一运河的。 于是说道，“秦帮主但管说，巨鲸帮一定全力筹措。” 秦书淮嘴一张，轻飘飘地说出几个字，“三百万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