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右侧，是从西宁卫撤下来的一万西宁军，统兵的是西宁卫指挥同知林益。 林益看到对面山上杀声震天，心中纠结无比。 此时若去救援，大军就要下山过官道，到时候魔教大军冲过来，后果不堪设想。 南路的魔教有三万人，他认为用两万人去埋伏，即便上头给的任务只是消耗、迟滞魔教一下就跑，也已经是九死一生的事了。如果大军再主动下山，那就十死无生了。 这一万西宁军，都是他的老部下。他不想这些人糊里糊涂地去送死。 就在这时，对面升起了黄色的烟花。 这是代表撤退的信号。 林益心中一紧，对面战得昏天暗地，此时王卓昭不放求援信号，而放撤退信号，这意味着王卓昭认为即便自己率大军去救也无济于事了。 王将军，要准备殉国了！ 王卓昭是这次埋伏行动的最高统帅，既然他已经下令撤退，那么自己现在撤是不会受到任何处罚的。 想到这里，林益又松了口气，开始庆幸对面升起的不是求援的信号。 他果断下令，撤！ 一万西宁军弟兄的命保住了。 但是他心里依旧像卡着一根刺，总觉得自己欠了对面的昌平军什么。 他说不清自己是不是怯战了，只是心中不断默念：王将军，希望你能平安突围吧！ 一万西宁军从山背面，有序地撤退。 官道左侧的山上，激战仍在持续。 王卓昭身上的盔甲已是血迹斑斑，分不清是他的还是魔教教徒的。 魔教在认出王卓昭是这支官军的统帅后，派了近两百锐金旗向他冲杀过来。 王卓昭的亲卫誓死保卫主帅，在乱军中前赴后继，想掩护王卓昭突出重围。 然而周遭的魔教教徒越来越多，早已将他们围得水泄不通。原来，金纲为了逼王卓昭向对面的官军求援，又增派了两千人上来。 此时，官军一万人马，已经只剩下三四千了。 王卓昭知道大势已去，此时唯一的悬念，就是有多少弟兄能逃出升天了。 突围！突围！ 他很清楚，这个命令一下，官军势必兵败如山倒，本来他还想打到天黑再组织突围，但是现在看来，官军是坚持不到天黑的。 那么，能跑出多少算多少吧！ 反正也已经败得很彻底了不是吗？ 突围的命令一下，三四千官兵立即各自组队，或数百，或数十，朝不同方向横冲直撞！ 王卓昭带了三百多人马，朝兰州城所在的方向猛冲！ 然而，魔教可以容忍任何人突围，就是不会让他突围。 又有两个锐金旗的战阵加入了堵截他的行列，此外，还有一千余魔教高喊着冲他杀来。 王卓昭身边的弟兄在一个个倒下，三百人的队伍很快变得稀稀松松，仿佛在汪洋中飘荡的小舟。 直到跟了他多年的一个亲兵躺在他的怀里死去。 王卓昭仰天长啸，举起手中的剑，狠狠地抹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昌平王师，岂能降贼乎？ 崇祯三年五月十七，昌平军副将、兵部员外郎王卓昭自杀殉国！长洼山一战，官军战损八千余，失踪五百余，昌平军仅一千一百余人侥幸退回兰州城！ 而魔教战损，仅两千余人。其中锐金旗战损一百余人。 于此同时，北路、西路的伏兵，大抵也遭到了同样的命运。 北路墩洼山的伏兵一万五，与魔教激战半个多时辰，战损七千，歼敌两千。 西路陈官营的伏兵一万五，与魔教激战一个时辰，战损九千，歼敌两千五。 在这一天，官军总计战损两万五人马，而魔教仅损六千余人。 这还是在官军占得有利地形伏击的条件下取得的成果，若是正面对抗，恐怕双方的战损比会更加惊人。 曹文诏不敢再与魔教野战，把所有士兵全部都放到了兰州城中。 五月十七日夜，魔教三路大军全部抵达兰州城下。 然而当夜，他们并未进攻。 第二天，魔教仍无动静。 八万四千左右的魔教大军把兰州城围得密不透风，但就是不攻城。 他们似乎在等待什么。 而此时的秦书淮，刚刚抵达陕西太原。 几乎每日都有情报送到他的手上，或是白莲教人送来的，或是官军送过来的。 得知魔教围城三日之后，秦书淮召集手下探讨魔教是否存在围城打援的可能。 综合多种情报，大家商议之后，认为魔教不可能围城打援。 魔教号称三十万，但是从白莲教发来的情报看，他们最多只有十万人，秦书淮相信白莲教的情报不会有假。 他们派了九万人去围兰州城，就算这其中有三万是马守应的，那么魔教也只剩下四万的机动部队。 就算他们不要其他地盘，全军出击来埋伏援军，难不成凭四万人就想埋伏秦书淮加上洪承畴的十四万大军？ 魔教要是真这么狂，那秦书淮倒是欢迎地很！ 不过这种可能性明显不存在。 那么魔教是要干嘛？ 他们之所以着急进攻兰州城，肯定是想在秦书淮到达兰州之前夺下此城，以便依托这座甘肃最坚固的城池，与秦书淮展开一场决战。 只要能过秦书淮这一关，那么魔教进军北京将不再是梦想。 但是他们为什么不攻城？ 秦书淮思索了一会，忽然大喊一声，“坏了！” “怎么了？”众将慌忙追问。 “魔教有厚土旗，善于掘洞，没准他们此时正在挖通向兰州城的地道！不对，可能不是地道，而是兰州城城墙之下安放炸药的地方！他们想要炸药炸塌城墙！” 赖三儿听完顿时不可思议地说道，“乖乖，那得多少火药？” 皮狗冷声道，“昆仑青海一带盛产硝石，魔教中多的是各方术士，要造火药火药易如反掌。” 秦书淮也点头道，“没错，魔教厚土旗、烈火旗都擅长用火药制雷，况且只要地洞挖的好，不需要多少火药就能炸出一大块坍陷出来。兰州城的城墙，能经受住地陷的考验么？” 赖三儿一听忙道，“那我们现在去通知他们还来得及么？” 张啸说道，“赖香主，当初魔教和我们一起打北丐和漕帮联军，他们挖洞的速度你是知道的。咱们现在才去通知他们，八成是来不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