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

沉默了许久之后，卫原面无表情的吐出一个笑声。

“真不愧是跟我纠缠这么久的老对手，总是能够给我造成一些超出预计的损失。”

他目光一转，忽然感应到百余里之外，陈白衣和玉门雪夫妇的尸体，顿时脸色微变，再感应洞天之中寄托的心念烙印，那夫妇二人的烙印，居然都已经被摧毁了。

本来他接到东方辽求援的消息，已经做好了一些心理准备，知道敌手可能攻入了自家洞天内部，甚至做好了东方辽被斩杀的准备。

但是他真没有料到，陈、玉二人，竟然也死了，死得这么彻底，没有一点复生的可能。

“王剑仆要击败他们，易如反掌，但是要杀他们，万般艰难，破他们遁法的这一刀，不是王剑仆的开元之刀，那就是凤鸣东海的那把宝刀了。”

卫原缓慢的开口，吐出烟雾般的气息，体内的法力躁动，杀意沸腾，从唇齿之间溢出，道，“善胜天，你说这个人交给你解决，我看到时候，你未必斗得过他，不如我们换换对手吧。”

虚空裂开一线，如同在一匹布上裁剪出来的破口，善胜天从中走出，立身于卫原侧后方，双掌合十，说道：“卫宗主虽然胜过我几回，但倘若对上了他，胜负恐怕也只在五五之间，谁生谁死，很难预料。”

“反而是贫僧，几乎被他斩杀过一次，对他的功法神通，了解已深，再度交手，我有八成以上的胜算。”

卫原默然不语。

这个五帝大魔堂的宗主，看起来如同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唇红齿白，目光澄澈，乌发茂密，几根玉簪挽在发间，额头上却贴了一片薄薄的金色玉石，凋琢如柳叶形状，多出几许威严。

这片竖贴在他额头上的柳叶状玉石，薄如蝉翼，柳叶的纹理似乎平凡无奇，但如果盯着看的话，又好像那些纹理每一刻都在变化之中，组成奇奥无比的苍古神文。

这就是五帝大魔堂的天仙法宝，森罗玉文，又称森罗玉叶。

“功法神通是一回事，战斗的时候，到底会动用什么样的手段，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卫原回过头来，眉心森罗玉叶熠熠生辉，道，“到了我们这样的境界，明断天机，把握战局，一招神通，可以有万种用法，你曾跟我交手数次，都没有破尽我的神通，你的话，能有几分可信呢？”

如果学习、研究了对方的神通，就一定能在战斗的时候，破解对方的招法，那王剑仆的功法神通，可只有区区二十四式。

卫原跟他交手这么多年，彼此知根知底，信手施展出来的破法二十四式，就算本质有所不同，估计也比天策府九成九的人更像模像样。

然而，这么多年，卫原也没能真把王剑仆斩杀了。

“那只是因为贫僧对卫宗主并没有那么大的执着。”

善胜天澹然说道，“《虚空迷航无尽藏》，千眼窥法，千手衍法，千剑破法，乃是破法之道的绝学，但这同时也是魔道中的真经宝典。”

“贫僧从前在俗人面前，展现虚空千眼幻术，在高手面前，展露破法之道造诣，沾沾自喜，却险些忘了，贫僧根基是在魔道之中。”

“纵欲为魔，偏执为魔，经历东海之事后，贫僧幡然悔悟，如今对关洛阳的杀心，已经可称大执着，用此大执着魔心叩问混沌，祭练出了一种专杀关洛阳的魔道剑气。”

卫原微微动容。

魔道传承中，确实有叩问混沌这种手段。

因为混沌元气，包含无穷可能，某种程度上来说，也包含着无数问题的答桉。

只要魔道心境，修炼到一定的程度，就可以视混沌如人，叩问混沌，得到自己渴求的答桉。

但是这个手段，隐秘无比，也凶险无比。

这个世界上，从两千年前开始，道法天书现世，流传出万千传承，到了一千三百年前，才出现了第一位修炼到地仙境界的人物。

此人年仅二十，就在当初那样的时代修成地仙，天资之高，旷古烁今，本该可以独步天下，却偏孤傲自负，痴迷道法，搜寻到了魔道中“叩问混沌”的手段，就施展此法，将自己修行中遇到的难题，向混沌发问。

结果一问之下，他的心境就被混沌同化，神魂灵智俱毁，只剩下一具空壳，留在世上，令后人扼腕叹息，哀其不幸。

虽然后来有传闻说，叩问混沌，问的问题越高深，反噬越强，如果只问一些小问题的话，就容易全身而退。

但这简直是废话，只是小问题的话，谁还需要大费周章，去寻找、施展这种魔道秘法呢？

卫原心中的疑虑打消了几分，略微点头：“想不到，你居然懂得这种秘法。”

“这是我从朱灿魔尊处学来的。”

善胜天说道，“世人不知，朱灿魔尊也曾经施展过这门叩问混沌之术，扛住了反噬之后，确实借此做成了一件大事。”

他说出一桩牵扯多位天仙的隐秘，道，“有此前例，可以让卫宗主安心了吧。”

卫原听罢，额头的森罗玉叶，光华终于收敛下去。

“虽说五帝大魔堂的损失，超乎预计，但另外几个方面还算是顺利的。”

善胜天眼中有金光酝酿，“王剑仆终究还是在今夜，持开元战匣出过手，他根基有损，开元战匣也有损，此次出手，对他们更是一种损耗，祭天大典已经势在必行，不必担心他们到时候，再瞒天过海，耍什么手段。”

“斩蛇盟内，斩蛇剑蒙尘，内部几个地仙的矛盾，已经快要压制不住，再经过今晚客事长老相关的一番闹腾，必定让他们杯弓蛇影，到了祭天大典那天，就算天策府出了大事，他们也不敢贸然出兵相助。”

“泼墨城中，颇有些狂士，能为所谓道义轻生死，本来是我们彻底攻陷天策府的一大隐患，但是经过今夜这一战，他们死伤惨重，若再敢离开泼墨洞天，也就难成威胁了。”

“五德圣宗，阵法难缠，他们的洞天福地，可以说是东荒最稳固，最难攻入的地方，但是他们善守不善攻，如若出兵驰援，只要分出一小股精悍人手，就可以将他们派出来的人拦住。”

善胜天踌躇满志的感慨一声，“到了祭天大典那天，天策府，将会孤立无援，而我们却是多方动手，再加上已经埋在他们内部的祸患……”

“洞天易主，史无前例，等我们攻陷天策府，也是时候该开这个先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