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云澄捋了捋短须，笑道：“既然知道深夜露重，寒气侵袭，你这小丫头为何要在这里弹琴呢？”

“心中烦闷，出来散散心。”

“我这人一向讲求公平，既然听了你的琴，就该听你倾诉烦闷，听完了之后，或许可以为你解决一二。”

“前辈说笑了，我心中的的烦闷，又岂是凡人可以解决。”

“小丫头，难道要大罗金仙下凡，才能解决你的烦闷么？你可知神仙本是凡人做，没有凡人哪有仙？”

“我辩不过前辈，不过前辈刚才说凡事讲求公平，既然听了我的琴，那就让我这一次，可好？”

“丫头果然聪慧。”

吕云澄坐在一旁的石凳上，笑道：“你想听我为你弹一曲么？”

小倩把琴推到吕云澄身边，道：“请前辈抚琴，晚辈洗耳恭听。”

“听好了。”

吕云澄的手指在琴弦上轻轻一拨，琴弦不动，四周寂寂无声，小倩却听到了一声好似来自于天外的琴声，只觉身上的怨气都散去不少。

如果是石青璇，自然可以凭乐器做到这等地步，吕云澄的技艺还是差了一些，只能以武道暗中补足。

两人之间的修为差距实在是太大，吕云澄暗中的小手段，任凭小倩如何敏锐，却也半点发现不了。

吕云澄弹奏的当然不是琴曲，而是削弱到极致的净天地神咒，以最舒缓的方式化解小倩身上的怨气。

能够成为鬼，不一定含冤，却一定是含怨，只不过小倩身上唯有自己的怨气，并无他人的怨气，想来还是初次出来做活，没有坑害过人。

一曲作罢，小倩觉得自己内心的阴霾去了不少，心中颇有几分欢喜之意，躬身施了一礼：“多谢前辈开解。”

“回去吧，明天再来。”

吕云澄转身离开凉亭，小倩看着吕云澄的背影，深深的叹了口气。

……

“回来了？竟然没成功？”

“没有，而且感觉被天命狠狠地嘲讽了一波，有拔剑斩天的冲动。”

“拔剑斩天是阴月皇朝的绝学，你可别告诉我你是阴月皇朝的人。”

“阴月皇朝那招叫斩天拔剑术，是一种决绝的强招，我说的是拔剑斩天，可以循环使用，二者完全不同。”

“天命到底怎么嘲讽你了，说出来让我开心开心，今晚睡个好觉。”

“老燕啊，我一招拔剑斩天，可以让你觉得自己是个小姑娘，穿红挂绿涂脂抹粉，每天还要梳辫子。”

“啊？”

“如果你不愿意当小姑娘，多试几次的话，或许可以变成婴孩，我可以允许拾儿为你换洗尿布。”

“咳咳~宗主您先忙，我睡觉了！”

虽然不知吕云澄的“拔剑斩天”有没有这种效果，但听吕云澄的语气，如果再敢嘴贱，一顿揍是免不了的。

此后一连数日，吕云澄每晚都会去凉亭，为小倩抚琴，每次均是把佛道法咒削弱，净化小倩身上的怨气。

不过抚琴之时自行干扰天机，在树妖姥姥看来，却是才子佳人花前月下，很快就可以进行到下一步了。

这天。

吕云澄如约去为小倩抚琴。

小倩很喜欢在吕云澄身边的感觉，倒不是什么才子佳人，而是在吕云澄身上感觉到了一种慈父的感觉。

那么的温暖，那么的舒适，为你遮风挡雨，为你承担一切灾难。

吕云澄默默抚琴，一句话都没说，蓦的，小倩下定了决心，伸手打断吕云澄，道：“前辈，我不是人。”

“嗯。”

吕云澄的手停了下来，曲調卻仍旧在继續，小倩心中纷杂混乱，没发现这其中有什么不妥。

“我是鬼。”

“嗯。”

“前辈不怕么？”

“人也好，神也罢，妖魔鬼怪全都无所谓，也没什么好在乎的。”

“为什么？”

“世人畏鬼，鬼却未伤我分毫，既然你无伤我之心，是人是鬼是妖是魔是神是仙又有什么区别呢？

人的世界太复杂，尔虞我诈，是非難分，跟鬼灵在一起，有时反而黑白分明，清清楚楚，更舒服一些。”

小倩心中感动，正要说些什么，却发现吕云澄身不动膀不摇，琴声却仍不绝于耳，抬眼望去，淡淡的水雾笼罩了凉亭，把一切都封锁在内。

“不必担心，这叫做云莱仙境，是用来迷惑那些偷窥的女鬼的。”

“原来前辈有如此高深修为，怪不得对鬼半点也不畏惧。”

“纵然我没有修为在身，同样也不会畏惧你，不管你相不相信，我方才说的就是实话。”

“前辈如此苦心，是想要度化我，还是想要豢养小鬼？”

“我计划是利用你引出树妖，然后把树妖除掉，可在见到你的时候，我掐算了一翻，算到了一段缘分。”

“什么缘分？”

“父女之缘。”

“啊？”

小倩惊呆了，心说我的容貌难道不美么？你看到我的感觉是女儿？

“你没发现么，从看到我开始，就感觉到一种异样的亲近，按照女鬼的套路该称我为公子，却称我为前辈。”

“这能说明什么？”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你今晚怎么会对我坦白一切呢？”

“那是我心善。”

“你可知我弹奏的曲调是什么？”

“什么？”

“《孝经》！

我把《孝经》谱成了曲。”

“原来如此，可是前辈你……”

“放心，这几日我一边为你清除怨气，一边以这些怨气制造幻境，树妖被我蒙蔽，你可以发信号把她唤来。”

“前辈打得过树妖……”

“我这么和你说吧，前段时间遇到一个实力远强于树妖的妖道，我三剑让他形神俱灭、永不超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