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北辞浑身赤.裸躺在冷冻仓中，因冷气结成白雾笼罩在玻璃罩上, 只能隐约瞧见他那张惨白的脸。

D屈指探了探玻璃罩, 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这小子, 睡着的时候还是挺乖巧的，怎么一睁眼就是那张杀人全家的表情？”D啧啧称奇, “也不知道钟溪是怎么看上他的？”

249小声说：“我们会不会被发现啊？”

D无所谓地说：“我一个血肉之躯都没什么感觉, 你个仿生人倒是替我害怕起来了？放心吧, 要是真的被发现了，你就跳飞行器逃走, 反正你在太空里也不会死。”

249眼泪都出来了：“可是你会死啊！”

D没理他, 从口袋里掏出来一个巴掌大的仪器，对准了玻璃罩贴了上去，随着一声细微的机械运行的声响，冷冻仓中源源不断输送冷气的设备骤然停止。

与此同时, 林北辞的眼睛猛地睁开，那双灰色的眼眸冷冷地和外面的D对视，看得D本能一哆嗦。

林北辞在冷冻仓中待了一天一夜，眼睫上已经结了一层冰霜，他冷漠地盯着D看了大约五秒，才冷冷开口：“D, 放我出去。”

D将仪器收起来, 弯眸一笑：“那可不行啊，你要是出来，这两飞行器恐怕都要毁了, 你先乖乖在这里睡着吧，等到了第三星系再说。”

林北辞的眼瞳骤然闪过一丝血光，他艰难地抬起一只手砰的一声按在玻璃罩上，用尽最后的力气说道：“我说最后一遍，放我出去。”

D唯恐他徒手把玻璃罩打碎，飞快将冷冻仓中的催眠按钮按下。

一阵烟雾喷下，林北辞再次睡了过去。

D做完后，轻轻松了一口气，带着战战兢兢的249扬长而去。

***

虚拟世界中，抱着林北辞睡觉的钟溪突然感觉到那股骇人的冰凉气息正在缓慢消失，裹着厚厚被子的林北辞迷迷糊糊地呻.吟一声，大概是太热了，抬脚就把身上的被子踹了下去。

林北辞在睡梦中一翻身，抱着钟溪的胳膊轻轻蹭了蹭，嘴里还在说着梦话：“出去就……就杀了你哦。”

钟溪：“……”

钟溪一时分不清楚是林北辞现实中那残留的精神网遭遇到的情况让他说出这句话，还是他只是随口梦呓。

不过看他恢复原样，钟溪也悄无声息放下心来。

很快，相修泽的通讯过来了。

“找到了，他们要去第三星系。”相修泽说，“既然相修齐要劫林去第三星系，说明相季阑也躲在第三星系，D已经把冷冻仓给解除了，我现在就带人过去，等他们落了地就立刻把林抢回来。”

钟溪一愣：“你从首都星过来？太慢了，我现在就在第三星系。”

相修泽：“胡说八道，你不是在首都星吗？”

钟溪的语气有点嫌弃：“你以为我像你，只会在首都星八百年都不出去一回吗？”

相修泽被噎了一下，确实，之前钟溪来医院找林北辞已经是好几个月前的事了，没道理他一直待在首都星。

“那你现在在哪里？”

钟溪沉默了一下，才低声说：“北辞星，到第三星系中央星三个小时就能到。”

相修泽本能问：“你去那里做什么？”

只是问完之后他就后悔了。

自从林和钟溪分手后，就在自己名字后面加了个北辞，相修泽查了好久才明白这两个字对林和钟溪来说代表着什么。

两人沉默半天，还是钟溪先开口了。

“我打算终止系统。”

相修泽：“可是……”

钟溪说：“我不在乎了。”

相修泽一愣。

“我什么都不在乎了。”钟溪冷静地说，“什么七情什么善恶，对我来说都无所谓。现在他能恢复多少就恢复多少，我不强求他十全十美，做个七情六欲充沛、善恶分明的圣人，只要他能好好活着，我就什么都不在乎。”

钟溪将林北辞精神网的图调出来给相修泽看：“这段时间，他的精神网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只要在医院里治疗一段时间就能和正常人没什么分别。他已经脱离了危险，那在系统里也就没有必要了。”

相修泽沉默了许久，才仿佛放弃似的轻声说：“随便你。”

说完，便断了通讯。

钟溪从系统中出来，低头看了看靠在他身上睡得正熟的林北辞，双手微微收紧，把他抱得更紧了。

林北辞被他一抱，迷迷瞪瞪地醒了过来，揉着眼睛茫然看着他：“钟溪？”

钟溪拍着他的后背，声音轻柔：“睡吧。”

林北辞疑惑地一歪头：“啊？”

钟溪低下头，看了他半天，突然勾唇一笑，眉目间都是柔色：“林，睡吧，一觉醒来，你就能看到我了。”

林北辞没有听出这句话的深意，他回抱住钟溪，梦呓似的小声嘀咕：“你好会说情话啊，这种肉麻的话都说得出口。”

钟溪：“……”

钟溪没觉得这句话有什么肉麻的，正要辩解，就听到林北辞低声一笑，轻轻凑到钟溪眉间亲了一口，说：“可是我很喜欢，我也想每天醒来见到的第一眼就是你啊。”

钟溪……钟溪表示你比我更会说情话。

钟溪面无表情地把林北辞哄睡着，耳根发红地带着他脱离了这个世界。

***

北辞星，常年四季如春，山清水秀，是个最适宜养老的星球。

四年前，钟溪在北辞星买下一座小岛，打算带着林一起来这里躲避相家的责难，只是两人却在前来北辞星的前一晚分手，这座小岛自然也无人为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