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后背上不觉已冒出冷汗,就如在黑夜里侥幸从悬崖的一端跃到了另一端。
若回头望向崖底跌死尸身,虽感栗然,却也不是更为自身得脱厄运而庆幸?
钟澄没让自己再想下去,快步出了门。
来到食堂,却没瞧见原主记忆中铺满一张张长桌的蒸笼糕点。
钟澄这才惊觉在炼丹室中耽搁了好一阵子,现下已是午后,早没了吃食供给,心中不免郁闷。
既然已过了饭点,为何食堂中仍是坐满了这许多人?
钟澄的目光穿过密密麻麻的人头,射在手捧卷轴的长胡子考官身上。
只见考官身披紫底青鹤袍,头顶玄木鱼尾冠,确有一位金丹修士该有的风度。
他身后堆起了成山的牛皮小包,旁边侍立着紧张兮兮的帮工。
“这是要正式宣布合格人选?可为甚么不在更庄严肃穆的正堂,非得在食堂进行?”
他放眼一瞥周围,没见着本该在场的学堂主事程老先生。
反倒瞧见“秃鹫”斜倚着门,目光似乎倾注在考官手上的金黄卷轴之上。
“他为甚么会在这儿?他本不该对这种事情有兴趣的!”
“莫非是为了监视我?”
钟澄心里七上八落,隐约听得考官已把手中名单读到了后半。
一位位合格者应声出列,接过成为炼丹师的入层福利牛皮包后,神气地成排站在考官身后,脸上流溢着不加掩饰的光辉和喜悦。
随着考官放在卷轴上的目光一寸寸下移,某些本已落榜,却期待着被接纳进每年不定量的补员名额中的生员察觉无望,面上血色一点点褪去。
有个少女忽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扑到身旁少年的身上。
钟澄认得这少年中举后曾以目光嘲弄自己,眼看一对小情人转眼踏上陌路,不禁感慨。
一般生员十八岁参加测试,此期可早不可迟,若然不中,就被扫地出门,无法再入学堂一步。
生员日后若在别处学得本领,仍可向炼丹司自荐加入。
只是寻常容易接触到的小门小派,哪有官立学堂的资源师资?
炼丹一道最重准绳,误学土法的下场,钟澄比谁也要清楚。
他慨叹未毕,忽听得考官朗声说道:“本次测试最后一位合格者,也是成绩最佳的生员,钟澄!请出列!”
掌声要比钟澄想象中零落,看来今年合格的人数比他想象中少?
他踏着细碎步子上前去,途中目光掠过或笑或悲的一张张面孔,嘴角的笑容终究没绽放出设想中的喜悦。
长胡子考官亲手将牛皮包塞进钟澄手里,和眉善目。
“本官很欣赏你的天份。千万别因得由黄阶从低做起而不满,现下朝廷正是需要人才的时候,只要你境界提升得快,日内必受重用。”
他一拍牛皮包表面。
“每位炼丹师入职,都会获赐有机率让其提升至第二境定气境的定气丹配方和材料。”
“一般生员手艺未熟,容易糟蹋了材料,但以你的才华,明日便可开炉炼丹。”
“国师和本官都希望,能见到入职时已是定气境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