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讯后自后山赶来的长胡子考官陈政惊怒交集。
万一负了国师所托,让钟澄遭人所伤,他的前途也就一并断送了!
但陈政还不是第一个赶到的人。秃鹫大人最快掠至钟澄身边,提起他后眉头轻皱,将一颗赤红色的丹药灌进他嘴里。
他望向杀手消失之地,目光颇为复杂。
方才的剑光虽是他随手施为,却也决不是寻常的镇元境能够硬抗的!
对方能够瞒过学堂内外结界,潜入宿舍伤人,直至此刻才被一众高阶修士所感知,本就是炼丹司成立以来数一数二的怪事。
秃鹫无声背起失去知觉的钟澄,冷冽目光直射今早起一直不见人影,闻得出事才慌忙来到的学堂主事程杵。
“程先生管这小小学堂,管得当真好极了!”
满身酒气脂粉香的程杵,两刻钟前尚在山下小镇作乐,将醒未醒之际,忽然被上司盯视,犹如被一道寒蛇攀过全身,连同脊椎深处也颤抖起来。
另一边厢,陈政奔进钟澄房中后,发现处处是剧斗的痕迹,战斗显然持续了好一段时间。
而他脚边汪洋般浸得皮靴黏腻腻的鲜血,则是来自陶贤躺卧在地的身躯。
昨日被评定为作弊的考生颈骨断折,一颗脑袋软软地垂到胸前。
跻身金丹境后,陈政已有好长时间没见过低阶修士血腥却绝对精准的厮杀。这令他无可避免地感到作呕。
“大人,日后再跟他算账吧。”他说道。“别忘了正事。”
秃鹫点头,没再看战栗不已的程杵一眼,负着钟澄隐入黑夜。
眼看两位上头来的大人物远去,小院中近百位生员的目光,一股脑儿放到了程杵身上。
程杵面色半青半白,最终仍得一跺脚道:“依我指示收拾现场。及后大人们问起,每双眼都能作证!”
与此同时,早前钟澄被请来面见裴神秀的暗室之中。
哇的一声吐出胸间淤血后,钟澄总算回复清醒。
他虚弱地瞥了瞥周遭环境,先是确认了自身的暂时安全,才渐渐想起了寝室中发生的事。
这是他第一次目击一个人死在他眼前。
钟澄从来不是会被情绪影响判断的人。他能坐在这里,证明上头们及时出手拯救了自己,但就算是司里最好的丹药,也没可能把断成两截的颈骨接续起来。
他一直看得分明,陶贤为着让他照顾陶桃,不无夸张成份地“表演”了从此陌路的悲伤。
就连为相助自己而死,可能也只是为这场表演画龙点睛的一着。
可钟澄不觉得,一个人会只因为前途断绝的绝望,或是对家族未来的期许而舍弃生命。
哪怕对方的动机中,只包含着一点点善良......
钟澄猛地把拳头握得指甲入肉,鲜血长流,盛怒间全不在意。
“我会让那个杀手付出代价,一定会!”
“凭你那双应当用在炼就长生之路上的双手吗?这可不容易喔。”
钟澄一愕,只见一袭青袍推开房门,悄然入室,青竹面具下的紫眸明光灿灿,却也掩盖不了眸底的淡漠笑意。
“国师大人?”
“安静点。”裴神秀轻轻竖指唇前。“你不想知道这次事件背后的秘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