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桃注意到那女子在自以为不被注目时,视线总放在钟澄身上。
这一点无比像她。
她之所以不愿举弓,并不是因为自知实力悬殊,正如她从未因见豪猪猛冲至面前而放弦退走。
“我绝对相信你的话。”她向钟澄说道。“如果世上有着绝不会骗我的人,除我父母外就只有你。”
“但如果你也被骗了呢?”
“你既不信任队长,抓到养蛛人后,定然把他交到‘不死者’手上。但你真的了解他吗?你有没有想过,他为甚么非得留守在客栈?”
钟澄皱起眉头。“如果他已被盘丝会买通要对镇民不利,就不该宣称会留守镇上,更不会招来衙差。”
“世上除了盘丝会,还有诸多心怀不轨的存在和意志,恶意也不仅限于制造一场恐怖袭击。”
陶桃微一犹豫。
“蛛丝能抑压和包裹丹毒。而能自由潜入他人身体的丝蛛,或许能把体内的丹毒随意转移到无关者身上。”
“在河水内放置蛛卵,最多也就能毒死一个小镇的人。假如盘丝会仅是寻常的恐怖组织,或会就此满足。”
“然而他们的背后,是......”
“陶姑娘,尽信郭雏辰的每一句话并非明智之举。”路然静静说道。“尤其谈及长生之事,更该谨慎言辞。”
钟澄正思考着丝蛛与长生,到底如何能扯上关系,便听陶桃依言把话头一转:“你相信你所认识的邹彻,能为行善抵挡长生的诱惑?”
他不由得沉默下来。说到底,他与一众队友尚未熟悉到能肯定对方会作出甚么选择。
大部份时候,钟澄只是对身边人投以主观的善意期望。假如对方违反了他的期望,他其实也无可奈何。
刑离却好快作出反应,弹指生起灸烧烈焰。
“你放屁。”她说道。“再不退开,休怪......”
没想及陶桃打断了她,言辞坚劲如箭。“队长要我问你们,是不是忘了上一位队友是怎样死的。”
顷刻间,钟澄被两位队友异常的默然吓了一跳。
他知道陶桃指的是“不死”第四小队上一位死去的队员,营房内空房的前任主人。
“看她们的反应,似乎当日那位队友的死,确实有队长的一部份责任在。”
“但队长既然仍在炼丹司内,也就是说至少无法证实他犯下了相关的罪行。”
“而且刑离显然知道一些内情,却仍保持着对队长的敬爱,当日之事很可能只是意外......”
“又或许,队长为了从中抽身,刻意营造出了完美的假象?”
他思索之际,陶桃又说道:“若然实时将养蛛人斩杀,就无须担心有人把秘术引为己用。这至少能维持双方间的信任。”
“我才不相信你呢。”刑离说道。“你以为......”
忽然间,一道流火划过众人所在山坡后方的夜空,在离明月最远处绽放出六角星辰,毗邻即为星火化形的闪电。
“是周信的讯号。他找到养蛛人了!”刑离喊道。“我们快走!”
钟澄忙随两位队友上路,奔出没数步,又回头瞧着茫然若失的陶桃。
“留下来看着这混蛋吧。”他苦涩一笑。“我不想在面对大敌时,时刻要提防背后被射暗箭。”
“你用不着提防。”陶桃说道。“我跟你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