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掌柜没可能是修行者,否则当夜被丝线控制着出手,必然会流露修为。
因此他体内也绝不可能暗藏丹毒。常人根本没有积聚毒素的机会,就算服食毒性最轻的黄阶丹丸,也会因毒素反噬而当场暴毙。
然而,如果这份毒性一直被蛛丝严密地封藏起来,只待时机成熟一举爆发呢?
钟澄猛然想起,邹彻理应尚未知道蛛卵被投入水道,因此为不少如身旁厨娘般的镇民所误服入体之事。
他挑出来隔离的人群,仅是曾经目击死马者及其相关人士。
也就是说,客栈中的大部份人身上的并非幼蛛,而是能以蛛丝保存丹毒的成年丝蛛!
在山坡上,刑离虽然出手逼出了四位镇民体内的丝蛛,但当时未明情形,遗漏了众人身上埋藏的蛛丝也不足为奇。
而少量蛛丝藏有的毒性,已经足以让凡人异变!
钟澄惊诧地瞧着掌柜的身体急速异化,手足扭曲变形,如同枯树盘根错节。
老人的皮肉一片又一片地自行剥落,皮肤下的蛛丝以惊人的速度收缩,无力再抑压时刻喷涌欲出的碧绿毒液。
钟澄知道,这是丹魔兵解的前兆。
而身在这座小小的房间内,绝没有一位定气境能硬抗丹魔崩解一刻的毒素爆发!
钟澄没多花一刻思索,抽出银刀,急奔往前,一足将因本体孱弱,增强后的气力仍远不如此刻钟澄的掌柜飞踢出门。
掌柜身形撞穿梯间栏杆,直堕至客栈底层的地板上,不像当日小镇上丹魔般具备强大自控本能的肉体已分崩离析。
赶在其彻底瓦解,丹毒如汪洋淹没全地前夕,钟澄飞纵而下,银刀化为闪掠流光的雁翼,将掌柜头颅斩落。
他双足安然落地,心中却全未为幸免于难而庆幸,盯着地上老人骨肉剥离的头颅,就如被大铁槌重重轰击了一记。
再抬起眸,暗处步出了三道人影,正是领钟澄、刑离两人前往交易马群现场的三名男子。
三人見族中长辈尸横就地,神色不曾稍变,目光麻木而漠然。
或许是由于年青力壮,体质较佳的缘故,三人青紫交集的皮肉未曾彻底崩坏,只是布满了斑驳裂痕,黯淡的血液静静流动于皮下。
钟澄相信当三人走进足够近的距离,必将于顷刻间崩解,喷泻出海量的丹毒毒液将自己淹没。
而他自问并没有有效的对应手段。
且不论初学乍练的天火火力是否足够同时阻拦三人,纯粹讲究破坏力,而不带净化效果的焰火很有可能只会加速丹魔兵解的速度。
以钟澄目前的体力及速度,同时斩决三人绝非易事。
钟澄不是不清楚此刻的犹豫,随时会引致败北结局,但他也的确不愿在毫无思绪下出刀。
刀势将发未发。
一抹银影倏地间疾闪进门,抬手间分出三道微光,分别将三名未曾彻底丹魔化的男子击倒在地。
钟澄眼前一花,但见“不死者”邹彻双掌一拍,镇压着三人的月白银光登时虚化,攀援至脸部上遮蔽五官,剩余的光芒则回飞至他掌心。
月灵幽影一旦生效,三人的魔化过程立时中断,半存半丧的意志倾颓不起。
见钟澄难掩惊愕,队长只略带苦涩地一笑。
“你很清楚,从丹毒掺出的一刻起,他们就再没法恢复原状了。”
“我明白。”钟澄不是容易被情绪驾御的性情,但也没坚决得能对眼前惨剧无动于衷。“该如何处理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