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给我弄(1 / 2)

湛蓝的海面上,迎面而来的海水带着腥味,甲板上坐着的轮椅的男人在游轮的栏杆边上,静得像是一潭死水,没有属于活人的生气。

“顾总,高先生醒了。”刘特助站在顾凉宴身后道。

男人看着远方的瞳孔微动,不发一言,自己操纵着轮椅往里面去。

高郁景在房间内的床边坐着,房间拉开窗帘就能看到窗外的一片海景,他似是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举手投足间泄露着不安的情绪,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了,轮椅滚动的声音清晰的在房内响起。

“顾总!?”高郁景猛然起了身,脸上浮现诧异的神情,好一会儿过后,他像是反应过来,明白了什么,诧异转换为压制的怒气,“你要带我去哪里?”

高郁景表现出他这个时候该有的神情。

顾凉宴静静的看他半响,他似乎很喜欢这么专注的看着他的脸,仅仅看着不说话。

高郁景垂在腿边的手指尖轻动,蜷缩了一下,又松开,他跌坐在床边,低垂着脑袋,双手小臂搭在大腿上。

他身上穿的还是前一晚睡时的那身睡衣。

——昨晚房里那熏香有问题。

他醒来后便知道了,他平时睡觉睡不了那么沉,不至于上了船开了那么远,天都亮了才醒来。

顾凉宴早算到了他想离开他,所以早就提前做了准备,这的确是他的作风,将一切可能都算在了计划中,有备无患。

那本书中的高郁景,在那两年间,想要的太多,投入的感情太多,以至于自己迷失在了其中。

这个剧情在那本剧本当中出现过,高郁景发现了自己只是“替身”的真相,他的存在,只是为了给另一个顾凉宴真心所爱的人当挡箭牌,所以他的情绪崩溃了,再被那顾凉宴心头人明里暗里为难嘲讽,心死如灰,想要离开,而顾凉宴却不放他离开,从而用尽手段,强行把人留在了身边。

剧情发展的正确顺序,应该是顾凉宴收回了给予高郁景的一切特权,让在走上坡路的他跌了个跟头,逼迫他寻求自己的庇佑,让他孤立无援,墙倒众人推,让他看清利益往来人性丑恶,步步紧逼,然后打造牢笼,把人困在身边才对,如同养一只娇贵的金丝雀。

而现在进度条直接跳过了中间的步骤。

高郁景这两年除了无数次挑衅顾凉宴的底线之外,倒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包括但不限于无理取闹,亦或者和顾凉宴寻求心理上的安全感,这只会让人厌烦。

他情人身份做的很合格,温柔体贴,面面俱到,从不主动提要求,也就是这样,让他在圈内的发展如日中天,顾凉宴甚至曾主动投资买剧本,专门组了剧组捧他,而最后高郁景也没让他亏。

有些事变了,有些事依旧没变。

“你要带我……去哪啊?”高郁景轻声问,似是迅速整理好了心情,冷静了下来,符合他在顾凉宴面前的一贯作风。

他的肩膀细细战栗着,像受惊害怕的兔子,瑟瑟发抖,顾凉宴无端有一种他在并不是在害怕,而是在笑的错觉。

“喜欢海吗?”顾凉宴问。

高郁景看向外面:“如果我说喜欢,你要把我扔海里吗?”

“你很喜欢假设。”顾凉宴看了他一眼,英挺的五官面无表情:“陪我去海岛。”

高郁景:“为什么?”

顾凉宴不说话,只是推着轮椅靠近了他,然后在他的膝盖和高郁景的膝盖只距离两三厘米的距离停下,“我会好的。”

高郁景轻轻掀起眼帘,一时间没能明白他这句话指的是什么,腿还是别的?

没让他有多余的思考时间,下一秒,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搭在了他的膝盖上,一寸寸往上,抓住了他的手腕,半强制性的牵过他的手,一双沉静冷冽的眼睛看着他,重复道:“我会好的。”

所以,不要去找别人。

高郁景的手腕从他掌心抽出来,他站起身掠过了他身旁,走到门口的位置,在要踏出去时,看到了守在外面的刘特助。

他脚步微顿,偏头意味不明语气的问道:“我能出去吗?”

顾凉宴拇指转动了一下戴在手指上银色尾戒,没有回头,“别想逃,乖一点。”

“我一直都很听话,你知道的。”高郁景嘴角勾起弧度,仿佛最初那些慌乱暴怒的情绪都不曾出现过。

这样的情绪断层,顾凉宴见过很多次,有时候上一秒他还看到他委屈的装着可怜,控诉他不记得他爱吃的东西,下一秒就已经平静的用餐具切割起了食物,冷静,漂亮,所有的情绪都在他自己的掌控之中,收放自如,他身上天然带着一种极致的诱惑力,明知危险,却又忍不住靠近。

顾凉宴没有见过他真正失控的模样,一次都没有。

“顾总。”刘特助走了进来,手里拿着笔记本。

顾凉宴接过笔记本,放在腿上,他点开一个文件夹,点进其中一个文件中,电脑屏幕上出现了一个视频。

视频中正是这间房间,视频最开始,房内的男人躺在床上睡得正熟,随后他醒来,下了床,在房间里转了一圈,拉开窗帘,站在窗边停了将近两分钟,再之后,他去了卫生间洗漱,出来后身形停有片刻的停顿,他往摄像头的方向不经意的瞥了眼。

后来便是他坐在床边,顾凉宴进了门,他对着顾凉宴质问的场景。

顾凉宴低垂着眼帘,眉间带着岁月静好的静谧,但刘特助知道这这一切都只是假象。

他又拉回了进度条,重新看了一遍。

——

游轮上没有其他客人,只有一些工作人员,高郁景转到甲板上时,手上多了杯橙汁,他吸着吸管,问工作人员能不能钓鱼,工作人员便给他拿来了一根鱼竿。

他坐在边上,在勾上勾了鱼饵,也不管能不能钓到鱼,就安静的等着,十五分钟过去了,高郁景动了动鱼竿,把线拉上来,发现上面的勾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鱼吃掉了。

“吃白食。”高郁景低低说道,又动手往鱼钩上挂鱼饵。

身后响起了轮椅声。

“这么上鱼饵是调不到鱼的。”顾凉宴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海风声音大,将他的声音也吹得没有像平时那般冷漠阴沉。

高郁景没转头,问:“你会?”

顾凉宴的轮椅到了他身边,嫌弃得看了眼那些鱼饵,带了分孩子气,他指导了高郁景两句,但高郁景像是怎么都不会弄,就是弄不对,顾凉宴沉默了片刻。

“你别管我了。”高郁景说,“本来也只是打发时间。”

下一瞬,顾凉宴伸过手,强迫症般,将鱼饵以最标准的方式上在勾上,随后扔到高郁景手里,宛如老师讲完题对学生问:“会了吗?”

学生走神,摇头说不会,老师很烦,拿着手绢不停的擦手。

高郁景把鱼线扔到海里,风吹乱了他的头发,他也没管,看着微波粼粼的海面,阳光折射出亮光。

顾凉宴还在擦手,较上劲了。

他余光瞥见,道:“嫌弃恶心的话还碰什么?”

顾凉宴一顿,抿了抿唇角,“闭嘴。”

动物界的雄性也知道讨好喜欢的雌性要展现雄性的魅力,这点放在人身上也适用。

高郁景也就不管他了,专注的看着海面,但没过一会儿,顾凉宴又嗓音低沉的问他:“你在想什么?”

高郁景道:“闭嘴了,不能说。”

什么东西被摔到了高郁景脚边,轮椅滚动的声音响起,渐行渐远,高郁景低了头,看到了一块蓝色的丝绢,他笑了声,捡起来叠成方块,放在了边上。

他就是这点不好,脾气大,没几个人哄的住。

管理那么大的公司,是要有点脾气。

游轮在中午之前抵达了顾凉宴的私人小岛,海边太阳高照,太阳晒得头皮发烫,高郁景下了游轮,身后还跟着两个穿着黑西装的保镖。

——不是保护他的,是来看着他的,顾凉宴担心他跑了。

高郁景一路上都很安分,他只在下船的时候,问顾凉宴要了手机,没费多少口舌,顾凉宴就把他的手机丢给他了。

他把手机开机——没有电话卡。

高郁景没说什么,把手机塞进口袋,跟着顾凉宴到了一栋离海边不远的别墅,私人小岛,未经开发,别墅却打扫得干干净净。

他在里面转了一圈,他们要睡的那间房中,从窗户梦看到外边的海景,绿意盎然的树木,朝向很好,他还在床头边上的一个柜子里发现了些有趣得东西。

高郁景先去洗了个澡,没多久,刘特助敲门来叫他去吃饭,他便随意套了件白色的背心,从房间里走了出去。

楼下餐厅装潢偏向北欧风,色调简单不失美感,灰色的大理石地砖干净得反光,顾凉宴坐在餐桌边,面前已经摆了饭菜,他十指交扣,搭在腿上,等着另一个人的到来。

他听到脚步声,抬眼看去,就见到了男人只穿着无袖的白色背心就下来了,他微湿的黑发散落在额前,少了疏离,丹凤眼的眼尾弧度上扬,彰显锐意,薄唇轻抿,没笑却像是带着笑意。

他手臂的肌肉线条有劲但不夸张,领口有些大了,锁骨和下面的胸肌线条都能看到些许。

“不冷吗?”顾凉宴眉头微动。

“吃饭吧。”顾凉宴没有回答,垂眸摆弄面前的餐具。

顾凉宴指尖屈起,在手背上留下青白的指印,“不吃了。”

他操纵着轮椅往一旁的客厅去。

高郁景抬手,抓住了他轮椅的扶手,稍作用力往回拽了拽,顾凉宴冷眼看着他,阴鸷的眸子如盛着尖锐的冰剑,化为实质。

高郁景:“吃饭。”

“放手。”顾凉宴语气阴沉冷硬,“我说不吃。”

高郁景扯了扯嘴角:“行,你饿死你自己,到时候我再坐你的游轮跑出去。”

顾凉宴咬着牙,腮帮子鼓动,呼吸都沉了几分,身上染发的气息愈发可怖。

“我给你剥虾。”高郁景说。

顾凉宴定定看着他,舌尖抵了抵腮帮子,坐着轮椅转回去。

高郁景洗过手,戴上了一次性手套,他慢慢剥着虾,动作游刃有余,没有像凌晨那时那样故意作弄他,他把剥了的虾放在白色的碟子上,顾凉宴等虾有了五只,才开始动叉子吃。

他这才开口道:“我就这样消失在公众视线里,会有人怀疑。”

顾凉宴把嘴里的虾咀嚼吞下,淡淡道:“不会。”

他闻言,道:“你打算让我在这里待多久?”

顾凉宴用一种说不清的眼神看着他,仿佛他做错了什么事一般,又似乎预料到了以后,他说:“你会跑。”

“我不会。”高郁景说。

他原先不想玩了,可现在他觉得还能再玩玩,比他想的要有意思。

“你会。”顾凉宴的语气很笃定。

高郁景给他剥了一碟子的虾,他摘了手套,修长的手指美得犹如艺术品,他将手套放在一边,唇边露出温和的笑意,换了个话题道:“我们要在这里待多久?”

他仿佛是来度假的,半点不见紧张。

“和你在一起的话,我想我待多久都不会腻的。”他偏头笑着,伸手过去将顾凉宴唇边的沾到的酱用拇指揩去,拿纸巾擦了擦手。

以前他对待顾凉宴也是这样,深情又温柔。

顾凉宴顿了顿,两秒后继续吃着,“不要骗我。”

“好。”

高郁景知道,他们不会在这座岛上待太久,顾家那些对顾氏虎视眈眈的旁支还在,顾凉宴一个人支撑那么大的集团,容不得一点差错。

夜色降临,卧房关了灯,房内二人呼吸平缓,似是陷入了香甜的梦境之中,夜半寂寥,一声清脆在房内回响。

睡眠浅警惕心强的顾凉宴几乎是瞬间就睁开了眼睛,接着他便感觉到手腕上一阵冰凉的触感。

“醒了?”低哑温和的嗓音在黑夜里分外性感。

伴随着“咔哒”一声响,房内床头灯亮了起来,顾凉宴看见了自己右手手腕上的手铐,另一只还没拷上的在高郁景的手里。

他侧躺着,撑着脑袋看着他,暖黄色的灯光朦胧了他的五官,蕴藏锐意的眸子深邃,睫毛在眼下落下阴影,他轻轻的勾着唇,带着柔软的笑意,好奇道:“我在柜子里看到了这个东西,是给我准备的吗?”

他语气中并没有半点生气,似乎只是单纯得好奇,态度一如往常,却并不寻常。

顾凉宴动了动,牵动了手腕上的手铐,脸色低沉,唇色苍白的开口:“高郁景,打开它。”

高郁景打开了另一个手铐,在顾凉宴猝不及防之下,把他另一只手也拷上了,他指尖摸着手铐内圈,蹭过顾凉宴的手腕,他不适的挣扎了下。

“里面有经过特殊处理,不容易弄伤,特意准备的吗?”高郁景说,“你喜欢这些?”

他弯唇露出一个笑:“那全部给你好不好?”

顾凉宴双手卡在胸前,眼中酝酿着暴风雨,黑沉沉的看向他:“别惹我生气。”

高郁景改为了趴着,阴影从上往下落在顾凉宴身上,与之一起袭来的,还有他身上的气息,干燥温暖,让人想到被秋日暖阳晒着时的舒适。

“你现在什么都做不了。”他陈述事实,“就算我现在把你上了,你也只能受着。”

他第一次在顾凉宴面前露出了恶劣的性子,指尖在顾凉宴脸上轻抚而过,看他仿佛要扑上来撕咬的那种恶狠狠眼神,笑容弧度都没有半分变化。

“你!”顾凉宴呼吸短促的喘了声,嗓音沙哑,“滚。”

他手肘撑着床想要坐起来,高郁景食指勾了下手铐中间,他力气失衡,又跌回了床上,顾凉宴的眼神黑压压的分外可怖:“你做什么?”

他气到极致语气反而越发的冷静。

高郁景在被子下隔着柔软的睡裤碰了下他的腿,语气很轻的问:“你的腿……真的走不了吗?”

顾凉宴眯着眼,面上黑云笼罩,散发着极强的危险气压。

“别误会。”高郁景解释道,“我不是在嘲笑你,只是觉得,你的腿摸起来倒跟普通人没有什么差别,一点也没有萎缩。”

“我的腿,两年前车祸就走不了了。”顾凉宴语气不明,嘲讽的解释了一句,“你在可怜我吗?”

他死死盯着高郁景脸上的表情。

高郁景低头抱住他,在他心口的位置蹭了蹭,而后支起上半身,拉着他的手抵在自己心脏跳动的位置,说:“我心疼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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